第32章 他认栽了(1 / 2)

沈望舒听说东跨院起火, 第一反应先是不能相信,等她终于回过神来,也不顾自己鞋子丢掉一只, 头发也散了, 风一般地向着东跨院冲过去。

梁州房屋建筑多木制, 烧起来十分难以扑灭, 若是连绵起火, 只怕整个沈府都要烧没了, 幸好叶知秋还算有良心, 东跨院离池塘不远,他提前几天就把院里院外几口水缸灌满了, 防止了火势蔓延,只不过东跨院定然是遭灾了。

沈飞廉离得更近, 比沈望舒早一步到, 正在组织家仆救火救人,又引水隔出防火带,免得烧到左邻右舍。

东跨院烧成这样,要是‘陆表哥’在里头, 定然是活不成了, 毕竟是嫡亲表兄弟,沈飞廉难免有几分伤感, 又想到妹妹往日和‘陆表哥’最为亲厚, 若他真的出事,妹妹还不定要如何伤心呢,他心下不免更为担忧。

他压下心思,追问身边巡逻的护院,沉声道:“东跨院怎么突然就烧着了?是不是你们敷衍塞责, 没有认真巡逻?”

家仆就算真的偷懒了,这时候也不敢承认啊,忙辩解:“郎君,近来已经入冬,天干物燥,咱们梁州城又多用木头盖屋,只要不留神碰翻了火烛,极容易就烧起来了。”

沈飞廉皱了皱眉:“着火之后,有人跑出来了吗?”

家仆摇了摇头:“东跨院只住着表少爷一个,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小的没见有人跑出来。”

沈飞廉心下一沉,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做,身边突然掠过一道衣着潦草的倩影,直接冲着火场就冲了进去。

沈飞廉一怔之下才反应过来,猛然扑过去,拦腰搂住沈望舒,他厉声道:“望舒,你干什么!”

沈望舒已经是泪流满面,在他怀里奋力挣扎,她喉间哽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几次尝试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直到沈飞廉厉喝出声,她才带着哭腔道:“哥,你让我进去,四哥肯定在里面,他肯定没事的,他等着我去救他呢!”

她既悲恸又懊悔,要是她昨晚上能克制一点,不和四哥吵架,说不定他今儿个就不会出事了,要是,要是四哥这回真的...

那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斗气,她怎么能这样恶毒呢?

沈飞廉见她情绪失控,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咬了咬牙,抬手在她后颈重击了一下,见她闭眼昏沉过去,他才打横把妹妹抱起来,送到她自己的院子。

沈飞廉虽习武,却并非练家子,又没敢下重手,因此沈望舒昏睡不过三五刻便醒了过来,睁眼便哽咽着问道:“哥,找到四哥了吗?”

沈飞廉忙安抚道:“你先别急。”他方才琢磨出一套说辞,放缓了声音:“我想着有些不太对,一般人住的地方着火,哪怕跑不出来,也得大声呼救才是,方才我赶去东跨院的时候,可没听到半点声音。”

他见沈望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柔声道:“所以我想着,没准表哥没在东跨院里头,或许他大早上出去办什么事了?你也知道,东跨院有个对外开的侧门,他若要出府不需要和人打招呼,你不如想一想,他平时会去哪些地方,咱们去外面找找看,说不准能找着。”

沈飞廉自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陆表哥’八成是不在了,不过眼下大火还没扑灭,他总不能眼瞧着她往火场里冲吧?只得先想法子转移她的注意力,等大火灭了,再让她一点一点接受这个事实。

沈望舒怔怔地点了点头,大眼里生出几分亮光来,立刻光脚下地:“你说得对,咱们这就去找找他。”

沈飞廉本想说不必急,但是瞧沈望舒有些恍惚的样子,他怎么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取了件外衣帮她披上:“好,我陪你一道去找。”

四哥平时不怎么爱出门,好不容易出去一趟,还总是她缠着他出去逛逛的,沈望舒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东跨院的大火,有些费力地回想起自己和四哥都去过哪些地方。

兄妹俩先到了天仁街,沈飞廉陪着沈望舒逛了一家茶叶铺和蜜糖铺子,沈府管事这时候匆匆找过来,有些急切地道:“郎君,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火势突然变大了,您快回去瞧瞧吧。”

沈飞廉皱了皱眉:“怎会如此?”他出来的时候,火势已经逐步控制住了,他又见着沈长流赶回来,这才敢放心陪着沈望舒出来找人。

管事也是纳闷:“小的也不知道啊,火势方才明明就小了许多,这也没起风没泼油的。”他匆匆道:“老爷让您尽快回去帮忙。”

沈望舒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愧疚,要是这火烧到左邻右舍或者家里其他人,那就是害人了,她也忙催促:“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找也是一样的。”

沈飞廉踌躇片刻,点了点头,把身边得用的长随和护卫留给她,这才纵马向沈府疾驰而去。

沈望舒又回忆了一时,带着人去了和四哥去过的杂货铺子。

杂货铺里有七八个客人和低头算账的掌柜,沈望舒带着人进去走了一圈,走过去唤了一下掌柜,准备问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八.九岁的俊美少年。

谁料原本低着头的掌柜突然暴起,探手便要扼住她的脖颈。

沈望舒反应倒快,本能地蹲下身,倒是让那掌柜抓了个空。

这时店铺的门窗骤然被关上,眼下街头没什么人,她的呼救声传不出去,原本在店里的七八客人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佩刀,一下子向她围拢过来。

她带来的三个家仆自然要护主,却不敌这些人的身手,很快被打晕在地。

沈望舒仗着身量娇小,一边翻砸着店里的东西,一边左躲右闪大声呼救,不让这帮强人靠近,她伶俐是有的,奈何运道太差了,呼救了几声,竟没有一个巡防的差役过来。

店铺二楼突然跃下一个戴着狰狞面具的高大男人,他身手要强于手下许多,他拔出佩刀横在她颈项上,语调森然,嗓音却透着说不出的奇怪:“老实点,我们不会害你,只要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

裴在野处理干净之后,当即带着叶知秋等人向城外走去,眼下已是到了城郊。

他心里仿佛有根线绊着似的,离沈府越远,那根线就在他心上绷的越紧,因此他一路都阴沉着脸。

他觉着自己心烦的厉害,睁开眼是她,闭上眼也是她,就连专心赶路都做不到。

叶知秋只得没话找话:“殿下,咱们可是要去豫州?”

裴在野瞥了他一眼:“不是早就定下了吗?”

阻止巴陵王和西蛮联合之事已经有眉目了,裴在野倒没太大的必要留在梁州,退往豫州坐镇即可,待巴陵的事一了,他便可以折返回去了。

叶知秋绞尽脑汁地思考话题,呵呵干笑:“齐总督在豫州候着您呢,还有您舅家的表兄弟表姐妹,之前您失踪,他们都担忧得紧,正盼着您过去呢。”

裴在野低声重复,微有嘲意:“担忧得紧...”

他默了片刻,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沈家眼下如何了?”

叶知秋飞快瞧了他一眼:“正在组织救火,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他想问的自然不是什么火不火的,他撇开脸:“沈大姑娘如何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脑海里止不住的浮现一张满脸是泪的脸来。

她对他那么在意,会不会哭的没完没了,万一哭坏了眼睛该怎么办?

叶知秋不敢直接回答:“您别担心。”他又补了句:“您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待此间事了,不如给沈少尹加官进爵,日后沈姑娘也能过的富贵。”

裴在野心思被他揭破,有些羞恼,又有些烦躁地道:“我没担心。”

何况富贵不富贵的,沈望舒也不是很在意,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努力攒点钱,置上一百亩地,顿顿都有肉吃便好了,若是每年过生辰的时候都能吃上一碗续寿面,那就是她眼里最好的日子了。

他走了之后,还有人会记着给她下续寿面吗?那人会叮嘱她多吃菜吗?

续寿面要最亲近的人来做,沈长流子女一大堆,沈飞廉日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仔细想想,她在沈府连一个全心全意护着她的人也没有,眼下他走了,她那个继母继妹定然会欺负她。

没母亲护着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样日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以后是风是雨的,都得她一个人受着了,她是那样孩子心性的一个人,能受得了多少委屈?

他想到沈望舒哭着跟他说想娘亲的样子,难受的闭了闭眼,看向叶知秋,冷冷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突然的,裴在野无比厌憎陆妃派来的那一行人,若不是他们,他也不用立刻和小月亮分开了。

他面色不觉透出戾色,他早便该宰了这群人的。

叶知秋犹豫了下:“沈大姑娘很是伤心,不顾人劝阻,差点冲进了火场,要不是沈家大郎君死命拦着,又打晕了她,只怕是要出事。”

裴在野骑着的马匹突然踉跄了几步,险些失控,跑出几一段之后他才有些狼狈地拉住了马缰,定在原处不动了。

——他十岁就开始练习骑射,走在平坦大道上驭不好马,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裴在野却顾不得那么多,他感到自己的心口被狠狠地拧了一把,一瞬间呼吸都滞住了。

他突然无比地懊悔,为何要放火假死?用别的法子不行吗?

如果小月亮有事,如果她有事...

他语调有些急促地问:“然后呢?”

叶知秋忙道:“您放心,有沈大郎君看着,沈大姑娘不会有事的。”

裴在野立在原处,良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