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再一次猛烈地响起。惊得盛以晴差点尖叫起来。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陈撰的,电话直接无法接通。
她恨到咬牙,第二个电话打给了门口物业,嘟嘟了十几声,又是无人接听。正当她放下手机,门外又是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咚咚咚”作响。
她的心悬起来。
一身酒醒了大半。
独居的女人总会遇到许多危险。在女孩成长为女人的过程里,警惕二字便被刻在了骨子里。盛以晴算是十分小心,特意选了好治安的公寓,外卖快递地址留下的联系人必然是“盛先生”。而此刻门口还放着陈撰的旧男士拖鞋,却没想到门外的那个变态油盐不进。
被迫害的想象植根在独立女性的骨子里,暴力带来的恐惧可以轻易击碎她们的坚硬外壳,盛以晴当然不例外。女性聚集论坛里总会分享独居小经验,最新的说法是遇到了门外动静千万不要着急看猫眼,因为有的变态会在你凑近猫眼时从门外猝然一击,趁机戳瞎你的双眼。
这个世界永远比自己想象中残酷。
“岁岁,为什么抛弃我?”门口的人见敲门无果,一边猛烈转动门把手,一边开始叫骂了。
“你出来!求求你出来,不要和他订婚好不好?”
他声音很大,咬字不清,口音也奇怪。
盛以晴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疯子,忍不住应了一声:“你找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男人继续:“你认得!你别躲!你别以为你能躲得了我。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好,但我会努力……”他声音带了哭腔,到最后竟然直接坐在门口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动静让盛以晴心惊肉跳,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盛以晴家是一梯两户,按理说他这么大的动静一定能惊到对面邻居,然而好巧不巧,原来住对面的那户一家三口嫌房子小,半个月前刚刚搬走,导致这一层楼最近就她一人。
好在这时,电话响起,她以为是陈撰,赶紧接起,那头却是陌生声音:“你好,这里是民间大额借贷,请问女士您最近有资金需求吗?”
骚扰电话。
盛以晴一下怒从心起,冲着电话就是一声大吼:“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是违法的?小心我现在马上就报警!“
瞬间,电话那头与门口,都安静了下来。
她松一口气,以为人被吓走,然而没过多久,门口动静又起,只听那个人又掰了掰门把手,念叨着:“你不开是吧?行,那我去找钥匙。”
盛以晴记得大叫:“你不怕我报警?!”
“警察才不管。”依旧是奇怪的口音。
话音未落,盛以晴就听见了有东西探索着插入钥匙孔的声音,细细簌簌,仿佛直直探到她脑髓里来,她更是慌乱,颤巍巍举着手机就要报警,好在就在这时候,总算听到一声电梯铃响,紧接着门外一声大喝:
“先生您在做什么?”
紧接着传来几个人的争执声、吆喝声,又接着,像是有人认出了男人,喊出一个“某先生!”,再接着,“咚”一声传来,仿佛有重物砸向地面,伴随一声闷哼。
最后,一切归于安静了。
盛以晴紧紧靠在门边不敢走。等到彻底安静后,有人扣了扣门,说道:“女士,放心,我们是物业,可以开门了。”
盛以晴顿了顿,仍旧不放心,质问:“你们怎么会忽然到门口?”
“你们楼梯间的灯坏了,白天有人报修了,维修师傅听到有人敲门,就找了物业。”
她透过猫眼看去,只见楼道里站着三个男人,隔着猫眼,看不清面容,不放心又问:“物业电话号码多少?你们叫什么?工号是多少?”
门口的人一愣,笑呵呵答了。
她依然不敢轻举妄动,登上小区信息网细细核对,无误,又将水果刀小心翼翼藏在身后口袋,这才放心开门。
门咔嚓一声打开,只见楼道里站着两名小区保安和一名维修工打扮的人,手里拿着电棍和防爆叉,就在盛以晴的脚下,躺着一位的男人。他一身黑衣,宽松短裤大字型仰躺在地上。他的手里还握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瓶子,酒水流了一地,浓郁的酱香味道。
他似乎神志不清,门打开,光源射在他脸上,他微微睁了眼,低下头,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片刻后,又垂下头,晕了过去,换了个蜷缩的姿势。
看起来十分无害。
“…这是…被击毙了?”盛以晴愣愣。
“…没有没有,吼了两声,他就这么直直倒下去了。应该是喝醉了。”
一身酒气。
盛以晴收回嫌弃神色,看向保安:“大哥,我们楼下不是有人脸识别么?他是怎么混上来的?我们小区的管理也要加强了吧?还有这个人怎么处理,你们能帮忙挪走么?”
却没想到保安摸了摸头,理直气壮:“女士,这还真不怪我们,这位先生是我们小区的住户。”
“……你认得?“
“当然,我今天才和他打交道,他清醒的时候可真不这样,小哥人很好。应该是喝醉酒敲错门了。”
随即维修工大叔也开口了:“我也认得他,你们这层楼梯间灯坏了,还是他下午刚报的修。”
“哈?”盛以晴越听越糊涂了。
只见保安将手朝她对门指去,乐呵呵的:“他啊,是今儿新搬来的,就住您对面!”
保安和维修大叔似乎对这位“邻居”印象极好,几个人合力将他扶到自己门前坐下,这才发现这个男人不仅烂醉,还浑身发烫,大概是高烧。难怪神志不清。
盛以晴这么旁观了一会儿,良心发作,折身回屋拿了四瓶矿泉水递给门外的人,见几个大男人守着他一筹莫展,想着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又建议:“都喝醉了,还发烧,要不送急救吧?”
救护车在二十分钟以后来,这个期间,男邻居一直安静睡着,医务人员过来做了初步检查,借着楼道的灯光,她这才认真看了他一眼。
一眼过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那是立体度极高的一张脸,皮肤干净,此刻眉毛紧紧锁着,睫毛如鸦羽,灯光打下,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这幅模样,确实难以和前面敲门的“恶人”联想到一起。
“还是个帅哥啊。喝这么多酒?”医生笑叹了一句,拿起听诊器又探了探心跳:“哟,真是高烧。没事,问题不大。”
一边说着,一边合力将他架上担架。盛以晴隔着两米开外不远不近看着,又看了看他的门牌,等他们上电梯后,这才关门进屋。
陈撰刚研究好了美白舱的构造,上衣脱了一半,又架着衣服走到镜子前照了照后背,再凑近照了照脸——确实两个色号。
长得帅的男人多多少少有自知,他大概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也因此,很少会再去费心关注自己的脸。今天被盛以晴这么一说,略微焦虑起来。
“有点羞耻。”他想,可这么大的美白舱,不用白不用。
直到陈撰再从美白舱出来的时候,才看见盛以晴的未接电话。他赶忙回了一个过去,那头没有人接。他又补了一句微信:我刚洗完澡。有事?
这么说着,他裹着浴巾,看了一眼使用说明,只见小字印着:一周后见效。
他颇为不屑,想了想,又给盛以晴发了一句:对了,我最近有点忙,一周以后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