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傅谨成很晚才回桃林。
回去的时候,简尚温正坐在客厅内看手里的剧本,屋内开着小灯,他坐在沙发上,穿着棉质的睡衣,抱着一个白色的抱枕,正靠在那里,姿态慵懒,室内的白炽灯落下,他的侧脸专注,但是在听到院子里有声音的那一瞬间却立刻抬起头。
“你怎么身上一股酒味。”简尚温放下手里的剧本,他抬起头来看他说:“跟谁喝的。”
傅谨成只是站在客厅看着他不说话,男人的眼眸黝黑深邃,里面仿佛有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切,高大的身躯也极具有压迫感。
简尚温站起身来道:“出什么事了吗?”
他了解傅谨成这个人的,没事不会喝酒,其实这个男人平时自律到可怕的地步,除了应酬,他滴酒不碰,其实他烟酒都来的,但是却极少会碰,除非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否则几乎不可能见到傅谨成失态的时候。
面对着面。
傅谨成走到他的面前,却一言不发的将人拉到了怀里,这个拥抱的力度极其的大,是那种几乎要把人捏碎了的力度。
简尚温有些意外,心里骂了句又在发什么疯,沾染上了这股臭味晚点又要去洗澡,早知道就不看剧本了,大晚上的没个消停的时候。
傅谨成只是紧紧的抱着他,黝黑的眸子里是隐藏下来暗潮汹涌,他弯着腰,下巴担在了简尚温的肩膀上,双手强势的禁锢在他的腰肢处,这是一种绝对强控的姿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安全感,才能缓解心中汹涌叫嚣的愤怒。
简尚温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傅谨成没说话。
他杀伐果断习惯了,无用的,就丢掉,有用的,就留下,想要的,就争抢,不想要的,就舍弃。
这是他的世界的法则。
从小到大,被作为傅家的掌权人培养起来,一直被灌输的思想也是这样,对于商人来说,心慈手软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
因此,当年他看上简尚温的时候,就争抢了过来,后来,当发现简尚温其实没有那么听话,甚至有些叛逆,并不乖巧,还学会了逃走时,这种没用的东西,就应该被丢掉,被舍弃。
当然,他也是那样做的。
他没有再找过简尚温,把他当做一颗无用的棋子丢掉,本来就是替身而已,不值得他投入太多的感情。
要斥责他。
斥责他是个不要脸的荡夫,离开了自己,又爬上了好兄弟的床。
要厌弃他是个家世平平,没有任何利益可取,只不过是长的稍微有点姿色的花瓶。
他凭什么值得自己放下身段去和梁深“平分秋色”?
室内寂静一片。
有人轻轻的“嘶”了一声,被这么紧的勒着,他不舒服了,他说你发什么疯,放开我呀。
傅谨成没动。
似乎有无奈的叹息声落下,接着简尚温的声音响起,他很平静的说:“你这样喝,胃病是不是又要犯了。”
傅谨成忽然就觉得好难受,他放开了怀里的人,破旧的小木屋,他们四目相对,高大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西装已经皱褶了,平时他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那个威风凛凛,成熟稳重的傅总,他很神气的,很多人都敬畏他。
可是现在。
他满身酒气带着点烟味,狼狈极了。
傅谨成的声音沙哑的说:“那该怎么办?”
任由谁,都不会觉得这是鼎鼎有名的傅氏的掌权人傅总,他多威风啊,年纪轻轻就执掌商业帝国,呼风唤雨,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可是他又问了一遍。
“要怎么办?”
怎么办啊。
我怎么就不开口斥责你呢,我怎么就不厌弃你呢。
你想要挣脱怀抱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下意识想做的,却是更紧的抱住你呢?
简尚温就笑了笑,像是被他气笑了,他挽了挽睡衣的衣袖,露出了雪白的手臂,他揉了揉刚刚被紧紧勒住有些痛的腰,看着他说:“傅总喝酒的时候不问我,喝完了问我怎么办?”
傅谨成站在原地,薄唇轻启:“我问你,你也不会管的。”
简尚温就没说话了。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就在傅谨成的注视下,简尚温抬眸看他,开口说:“我没有忘记过我是什么身份,没有资格管你的事,傅总,这句话是当年您自己亲口说的,看来您贵人多忘事,已经记不太清了。”
傅谨成试着回忆了一下。
但是回忆不起来了。
“你可以管。”他说:“你现在可以了。”
像是愿意施舍给简尚温什么极其厉害的权利一般。
简尚温却笑了笑,他的眉眼轻轻的弯了弯,他说:“但其实我也并不喜欢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