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湘最终没有动手。
姜遗光的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忍不住去想,若这个女婴真是煤婆婆,自己杀了她,会不会有另一个女孩成为将来的煤婆婆?亦或者自己不论如何也杀不了她, 反而促成她将来的转变?
先顺其自然吧, 还有时间呢。等后面自己和姜遗光他们汇合了, 再讨论这个孩子的事吧。
卢湘抱着女婴复杂叹气,最后还是将她安放在床上,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给她轻轻拍背,自己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被她惦记的姜遗光,仍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小城,面前躺了两个被打断腿的人。
他有些没想到吕雪衣和范辛慈竟会联手,而出于“不愿改变事情走向”的缘由, 他暂时也不能杀了他们。
除非现在有理由确定,他杀了这两个人不会改变未来。但他无法确定,就像他在对范辛慈下达命令的那个瞬间,没有想到他那么快就会被人说动那样。
最终他还是放过了这两人。
他要验证一件事, 当初追杀他们一行人的杀手, 会不会就是吕雪衣养出来的?
一切看似由入镜人而起,所以如果将入镜人都杀了, 反而能破局。尤其是自己,姜遗光很清楚,其他人都认为雪恶灵为自己收服, 这场死劫也与雪恶灵有关, 将自己杀死,兴许能更快找到出路。
推算下来, 他反而不得不放过这两人。
吕雪衣应当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有恃无恐。
姜遗光思考后,抓起两人衣领从门口扔了出去,他对范辛慈说道:“你太听别人的话,不听我的话,我不要你了。”
说罢,他不再管这两人会有什么反应,从后窗跳走离开了。
即便自己不插手,这两个人在一块儿也不可能相安无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任不管。
等回过神来的范辛慈甩开还要说服他的吕雪衣,冲进房间里,却发现姜遗光早就消失了。
他不要他了!
范辛慈死死揪住衣领,几乎喘不过气来,一条没有主人的狗能去哪里?
都怪他!!
都是他!他挑拨离间!
范辛慈猛地回头,死死瞪住吕雪衣,几乎从牙缝中挤出的恨到骨子里的声音:“都是你!都是你!!”
吕雪衣:“……你真是疯到无可救药,难怪姜遗光不想要你这条狗。”
横的怕不要命的,吕雪衣可不想跟他拼命,诈他身后有人,抄起暗器直接将人打晕过去。白日人多眼杂,到了夜间,他拖着麻袋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来时他记得这条巷子口右拐有口井。
月光下,他将麻袋扎好,绳子另一端绑上一块大石头,连着两声闷响,麻袋跟石头皆沉入井底。
“呵呵呵……”吕雪衣痛快地笑了。
不是不想打破轮回吗?他把人都杀了,他就不信这回姜遗光不着急。
左右望望,确定无人看见,吕雪衣沿着墙根悄悄溜走了。
小巷中间一户人家,家中住了四口人,老母亲夜里口渴,水却喝完了,叫儿媳去打水,儿媳忍着困爬起来,怕吵着熟睡的儿子,连开门都是小心翼翼的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夜里黑的很,小媳妇又怕又气,还没走出两步,就见巷口月光照着的那口井旁边站了个人!那个人把一个麻袋扔了进去,又丢进一块大石头!
她惊得呆住了!
那个人好像发现了她!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小媳妇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发现那个人脸上有一大块血印子!
前两天官差老爷们来找犯人,说有个江洋大盗杀了一户人家里十几个人,那个江洋大盗脸上就有块疤!
她吓得连怎么喘气都忘了,还好……还好这人没看见她,他走了……还好他走了……
小媳妇脚一软,连滚带爬地往家去。
……
吕雪衣没走太远,一晚上他也飞不到煤山镇,打算晚上先找地方歇歇脚,等风头过去再找地方把腿治好,这样才好回煤山镇。
今天实在太累,吕雪衣打个哈欠,望望高处莲花座上的菩萨,冷笑一声,裹紧身上的衣服睡着了。
睡梦中,吕雪衣总觉得不对,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脖子上架了两把刀!
一群官差模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他藏身的这间破庙。紧接着又一对男女拉拉扯扯地从门口进来,女子一进门就指着他尖叫:“大人!就是他!我昨天晚上亲眼看见他把人丢进水井里,还丢了一块石头!就是他!”
吕雪衣暗怒,可自己受了伤,双拳难敌四腿,他根本跑不掉,只得叫苦道:“好大姐,你胡说什么?我是个读书人,回乡时叫绑匪劫了货还打断了腿丢在这破庙里,我哪能像你说的什么往井里扔人?几位好汉行行好,还望查明是非,还在下一个清白。”
为首的官差看他谈吐不凡,像读过书的人,腿也确实断了,怎么看都不像那等恶人。
可上头大人都说……宁枉勿纵。要是放跑了这个,去哪里抓人交代?
几个手下知机,一个说大哥你不能被骗了,看着像读书人也不一定就是啊。另一个拍胸脯保证那小媳妇是自己远房堂婶,从来不说谎话。这时又有人来报,说那口井里真的捞出来一个死人,用麻袋装着,麻袋口的绳子还绑了块石头。要不是他们叫个个子小的人下去把绳子割断了,还捞不上来人呢。
这下没什么好解释的了,那人大手一挥,其他人也不管吕雪衣叫冤,堵上嘴拿着人就给套上枷,拖了他往外走。
小媳妇还在和丈夫一起跟官差们要赏钱,一打眼,被那犯人看过来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这个人……这个人一定是恶鬼!
她吓得连忙跑到菩萨面前跪下,接连好几拜,还是不能打消那股子叫她起鸡皮疙瘩的寒意。
还好……还好这个恶鬼被抓起来了,大人们肯定会把他砍头的。
吕雪衣被送回城,判收监,秋后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