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瑛还在幻想着拿了一百两该做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话,姜遗光就干出了这样的事。
要是她知道,恐怕当时就要抽刀追杀对方。
几个近卫办事妥当,填完土后还在上头都细细撒了层和其他地方一样的细土, 盖上草皮, 保证谁也看不出来。
姜遗光祭拜完南夫子、老姜头后, 又去了自己父母坟前。
墓碑上,姜怀尧三字清晰入骨。
姜遗光静静地坐在坟前烧纸,火焰舔舐黄纸, 燃成灰烬。
藏书楼内,他看过了姜怀尧所有的卷宗。他渡过五重死劫,却死在了一次街头杂耍中。
现在,他也卷了进来。
是巧合,还是人为?他已不得而知。
姜家早已败落, 还记得姜怀尧的人,恐怕只有自己,想查也无从下手。
离开后,他同赵氏告别。临走前, 他特地盯着挽住赵氏胳膊的赵瑛说了一句, 自己还会再回来。
赵瑛会以为他是去筹钱了,她会为此保守住秘密。
四人回京。
回到庄子上, 有两件事。
其一,岑筠死了。
他出现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像是从楼上掉下来摔破头死的。
姜遗光对岑筠的死没有任何感觉, 但他吸取了教训, 适时露出哀容。
尸体早就被运走了,摔下带血迹的地方移种了一棵月季。属于岑筠的那面镜子也被送走, 不知会送到谁的手上。
农庄中少了个人。藏书楼里,多了一份卷宗。
其二,容楚岚给姜遗光单独下了拜帖,请他去兰庭寺一叙。
兰庭寺素有灵验之名,寺中法师们能解好签,能念许多经。
姜遗光想了想,请人再送帖子,同意赴约。
他需要认识很多人,知道很多事。
他想知道所有的事。
京中无人认识他,面上伪装卸去后,姜遗光在庄子上跟闫大娘又学了一天武,次日,赴兰庭寺。
兰庭寺在京城南角一座山中,骑马过去用了一个多时辰,姜遗光带了两名近卫,一人负责看马,另一人跟着他。
兰庭寺香火旺盛,平日常有人来,或求姻缘、或求官运。姜遗光顺着人群一路往上走,容楚岚约他在大堂见面。
那厢,程巍正同他母亲一路往下走。
“母亲,我真的已大好了。”程巍自觉不孝,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他母亲操心。
前些日子的梦魇,也实在叫他不好意思提。
他侧头往下走,不慎撞上前方一个人。程巍连声道歉,却在对方抬起头后瞬间失声。
他撞上的这位,正是令他梦魇多日的罪魁祸首。
一看见姜遗光,他的眼睛好似又疼起来。他还能回忆起对方手指硬生生捅进自己眼眶中一抽一抽的痛感。
“你,你怎么在这里?”程巍下意识后退一步,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脸色已经白了。
程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在质问,连忙补上一句:“我是说,你也来兰庭寺上香吗?”
姜遗光露出一个笑:“程兄,许久不见,我与人有约,在兰庭寺见面。”说罢,又对程巍身侧的程夫人微一躬身行晚辈礼。
程巍很快收敛住震惊之色,不让人看出来。程夫人见儿子碰上了一位熟人,且这少年斯文有礼,看着就很让人喜欢,不由出声询问:“我儿,我看这位小友很是面善,不知如何称呼?”
姜遗光扫一眼程巍,知他在后怕,只是既非死劫,他们又没过节,他不明白这人在怕什么,他道:“程夫人,我姓姜,小名善多。”
程巍不准痕迹地将自己母亲拉远了些,干笑着问:“我还要在寺中住几日,善多要是方便,可来寺中寻我。”
程夫人刚想问他不是正要和自己回家么,又把话吞了回去,装作无事,同他道别。
出来这几日,家中事务该无人打理了。
她继续往下走,回头看去时,程巍已跟着那个姓姜的少年走进了人群中。
程巍也是一时间才想起来这个主意。
现如今渡劫之人越来越多,他的身份不上不下,实在尴尬。去结交权贵子弟,人家当你高攀,寒门中人又瞧不起为商者,嫌弃他们满身铜臭味不愿结交。
姜遗光看上去并不在意身份,或许可以结盟。
当然,这个念头在他看见和姜遗光相约的少女后,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姜遗光怎么会和容楚岚认识?
容楚岚与凌烛等人交好,她在这儿,凌烛他们或许也在。姜遗光应当就是同他们有约吧?
那自己就不能再凑上去了。
程巍脑海里转了一圈,立刻道:“善多,我想起我房中还有些事,我先回厢房。”
说罢,立刻钻进人群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