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 镰刀形的月亮在?高空散发着朦胧的清辉,地面一枝枝黑色萧条树木枝桠随风浪动,彼此交叉乱撞着。
暗帏内, 壁灯皆熄, 又沉又寒。
郎灵寂屈膝入榻,逼近寸许。
王姮姬衣裳褪到臂弯,袒露洁白的颈相, 后缩着,眼睛无意识畏怯的神色。
他捉住她, 将她的两?只?雪润细腕缚在?头?顶, 随即打开?她, 强势的施为。
王姮姬被沉重的呼吸裹挟,似有?恍惚,丧失意识似地任他摆布。
秋风吹得流烟纱幔一阵阵鼓荡,在?这凉爽而不寒冷的月色里, 宁谧,安稳, 万籁俱寂, 荡涤了夏日里黏腻的燥热之意,任何事做来都富有?美感。
黑暗之中,她能依靠的唯有?他,顺着他的节奏, 紧紧追随着。他亦顾忌她的感受, 不温不火, 不快不慢, 恰如春雨润物,一场令彼此双方都愉快的房事。
良久, 方云销雨霁。
王姮姬洗过之后闷闷归卧,刚要盖被睡下,身?子复又被郎灵寂拥住。
他意犹未尽,覆了她的唇舌,细微的痛意交织,缠绵悱恻却不容拒绝。
王姮姬低嘤唔了声,勉强配合他,流露一些些生涩,外热内冷。
以前二人完事后便分开?,如今变了,前摇长?后缀更长?,正事办完后仍要缠绵好一会儿,多数时候是他主动要求的,之后同塌而眠,并不分房就寝。
郎灵寂餍足了,才揉着她的脑袋微微笑道:“很晚了,睡吧。”
与她同衾而寝,他身?上浸着丝丝缕缕寒山月气息,同样穿着茶白色的寝衣。
王姮姬挪了挪身?子,有?些不满他强行霸占她一半的床榻。长?久以来她早习惯了独寝,蓦然?多个人,那么强的存在?感,让她有?种强烈的膈应感。
郎灵寂埋在?她颈窝却比她更早地入睡,匀净的气息,搂着她腰依赖的姿势,哪怕她动弹一分都会把他惊醒。
王姮姬滋生一阵阵的痒意,溢出泠泠细汗,微微掀开?了帘帐篷的角,试图接触清爽的夜间秋风,贪婪地呼吸着。
蓦然?想?起,前世她那么多个夜晚皆是守着明月独自度过的,哪怕重病时,只?有?年迈的冯嬷嬷陪在?身?畔,孤独凄清。
那时她婚后住在?小王宅为主母,郎灵寂为小王宅的家主。夫妻关系淡漠如冰,他几乎整日整日在?中书省忙碌着,根本像陌生人,她活生生守寡。
往事苍凉如烟,秋风灌进帐中,王姮姬蓦然?打了个寒噤,从头?凉到脚底。
身?后的郎灵寂察觉,将她从床榻边缘拽回来,塞进温暖的被衾中。
“怎么睡不着?”
王姮姬瞥着眼前人有?些恍惚,这郎灵寂还是郎灵寂吗,他似乎和印象中不一样了,洁癖大大减轻了,性?子也变了。
“你……”
郎灵寂觉得她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浮起些微不悦,惩罚似地吻着她眼角,温声道:“好了,别胡思?乱想?。”
王姮姬痒得阖上双眼,勉强入睡。好在?今生她只?跟他做表面夫妻,犹如上了一剂麻痹剂,隔绝了感情上的痛苦。
翌日清晨,郎灵寂要去中书省当值,头?戴官员文士的铁卷梁和金博山。皂色深衣,交领右衽,风神楚楚长?身?如鹤。
他本生得肃肃如风,一身?名士衣帽,更衬将相之器,皎如玉树含春冰。
王姮姬帮他系缚冠帻外的丝缨和腰间绶带,道:“今日何时回来?”
他道:“可能要夤夜了。”
王姮姬心想?夤夜好,她能享受一整天的清净时光,且晚上又能独自入眠了。
“嗯。知道了。”
郎灵寂二指抬起她的下颌,沉凉声音犹如瓷器相撞,“怎么,我回来得晚,你很开?心?”
王姮姬一怔,此时却万不能说开?心,矢口否认道:“你辛勤皆是为了公事,我哪里开?心不开?心的。”
他道:“那你微笑什么?”
王姮姬不动声色地平复了心情,知他性?格深沉而细腻,动不动就要上纲上线,隐晦道:“……没有?,你看错了。”
恰好瞥见旁边桌上已摆好了早膳,便道,转移话头?道,“府中膳食做得精致可口,你在?中书省的饭膳定?然?不如吧?”
郎灵寂道:“确实不如。”
王姮姬随口叫冯嬷嬷包了一份放在?食匣里,“我屋的厨子是二哥特意从临沂请的名厨,有?琅琊旧味,你带些尝尝。”
郎灵寂泠泠打量微透着几分疑惑,虽说他去中书省赶时间,但也没说不在?府中用早膳,她匆匆替他打包是几个意思?
冯嬷嬷做事利索,已将热腾腾的食匣递到郎灵寂面前,殷勤道:“姑爷,我们小姐最爱吃的几道小菜全在?里面了,您到府衙之后好好尝尝。”
郎灵寂半信半疑地接下食匣,后腰忽然被一双秀软的玉手贴住,随即绵绵的力?道传来,王姮姬已将他推出门去。
“好啦,你快些去吧,免得凉了。”
她清润润的眸子透着疏隔,像急于?把外人赶出自己领地的小狐狸,偏生两?靥生笑,带喜又带怨,让人责怪不得。
郎灵寂莫名其妙被打叠完整丢出了闺房,凉风拂拂,瞧了瞧手中食匣,以及朝中所需的笏板、奏折等物一应俱全,连折回去拿东西的借口都没有?。
房门紧闭。
他神情微微有?些黯淡,声色懒懒,隔窗户喊道:“王姮姬,你好样的。”
里面那主仆二人正热络地用早膳,假装没听见,自然?不会回应。
郎灵寂拎着手中食匣,道:“好,既然?你愿意给我送膳,那中午也要送,以后每日都送,少了一餐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