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这里是小王宅, 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琅琊王氏。”
“噢噢,有失远迎。敢问有何贵干?”
“送人?。”
“送人??”
“是。”
副将?简单交代完,便要求守卫开?启小王宅的?门。这座宅邸刚刚才竣工, 焕然一新, 本来是修给九小姐和文砚之新婚用的?,结果发生了变故,荒废搁置下来。
守卫奉命看?守小王宅, 见陌生副将?忽然要求开?门,疑云大作, 问道:“小王宅常年无人?居住, 送什么?人??”
副将?道:“一位贵客。”
说着亮出?了琅琊王氏家主的?令牌。
令牌檀木黑漆, 上?面写了蜗星大篆“姮”,如新任家主亲临。
守卫凛然,立即跪下,“原是新任家主, 有失远迎!”
副将?点点头,将?令牌收起, “那就烦请开?门吧。”
守卫摸出?了钥匙, 扣向小王宅的?沉重硕大的?门锁,瞥见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装潢朴素,甚为低调, 窗子被紧紧关住, 便多问了句, “马车也?要进?”
“是。贵客就在马车里。”
守卫疑虑未消, 总觉得?怪怪的?。他只是个看?门的?,小王宅内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 还有九小姐未曾启用的?新房。一旦有个闪失放贼人?进来,他的?脑袋得?搬家。
守卫咳了咳,留了个心眼儿道:“虽有家主令牌,小人?也?得?看?看?马车里面。”
因为令牌可以伪造。
副将?面露难色,迟疑了片刻,跟随行的?另一个副将?商量了下,才道:“可以,但只能瞥一眼,绝不能冒犯贵客。”
遂将?马车门板打开?,微微掀开?了缝隙。只见软榻上?躺着一位沉睡的?姑娘,浓密的?睫轻轻抖抖,羸弱清减,素珠雪丽,身上?盖着纯白色梅花纹的?斗篷。
守卫瞥一眼就吓得?险些魂飞魄散,瞠目道:“家、家主……家主怎么?大驾光临?”
副将?将?帘幕遮下,催道:“是的?。快开?门。”
既是新家主亲至,守卫没?什么?好?说的?,快速利索地敞开?了正门。
副将?将?人?送进去后,肃然嘱咐道:“九小姐这段时日就住在这里了,要好?好?照料九小姐,该采买的?下人?就采买,该添置的?物件就添置。小姐正病着,身娇体弱,需要无微不至的?呵护,懂吗?”
守卫点头如捣蒜,甚为茫然,九小姐一直在老宅为前任家主服丧,为何突然一声不吭地降临此处,人?还病着。
王宅和小王宅不一样,王宅是王家族人?混居的?地方,人?多气?暖,而小王宅刚刚竣工,是未来小姐成婚的?新房,十分冷清寂寞,根本就不适合养病。
事情诡异得?让人?捉摸不透。
副将?安排好?一切后,并未离开?,守在了宅外,日夜轮流换岗值守。黑森森的?几行卫兵,排场虽不大,极有压迫感。
瞧着不像让家主养病,倒像把她囚了起来。
……
宅内,王姮姬许久才醒转。
屋里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袅袅熏香燃出?海上?博山的?形状,凝固在半空,恍若失去了时间的?流动。
她躺在床上?怔然愣了会儿,脑袋蒙蒙的?,浑身充满了疲惫感,骨头也?是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围的?陈设既熟悉又陌生,身下的?这张紫檀牙雕梅花凌寒拔步床,前世最后老病缠身的?日子就是在这张床上?度过的?。
过于精致,像噩梦的?牢笼。
小王宅……
她被送到?了小王宅。
对于被送到?小王宅这件事,她一点也?不意外。昨夜她本计划去找裴家表哥,铤而走险北上?河东,谁料撞见了郎灵寂。
他讥诮地瞥了瞥她,没?说什么?,将?她丢到?此处圈禁了起来。
对外,称九小姐正在养病。
王姮姬万念俱灰。
这次落在郎灵寂手中,孤立无援地被圈禁在此处,密不透风地被困住,暗无天日,有死无生。
他的?底线就是成婚。
她屡屡逃婚,彻底激怒了他。他现在表面平静,背后里肯定准备酝酿个大的?,要她的?性命。
文砚之潜逃在外,也?免不了一死。
同样的?一张床,同样的?命运,兜兜转转是逃不过既定的?结局。
王姮姬喉间溢出?自嘲的?笑,分不清是喜是悲,精神麻木。
倚在枕畔,前世无数个病痛缠身的?白天黑夜,她就这么?喝药,吃药,却不管用。许昭容最后一次来找她时,她刚吐过血,想要一颗糖,与郎灵寂已半年未见。
他和许昭容的?孩子她见过,很可爱,冰雪聪明,孝顺又懂事。
许昭容冒着风雪在小王宅外跪着,那孩子还懂得?给娘亲撑伞挡雪。
她那时候幻想如果她有这么?一个孩子多好?,与他成婚将?近十年无所?出?,外面的?人?都说她不能生,还仗着琅琊王氏的淫威霸着男人不放,不许男人?纳妾。
前世她为此找了许多药方,调养身体,以为自己?体弱是天生的?错。
直到?死的?那天才恍然知道,她的?身体早就被栽了情蛊,千疮百孔,别说生孩子连寿终正寝都难。
可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爱许昭容,只因她霸占着主母的?位子不让许昭容进门,他便断了她半年多的?药,让她怀着无尽的?遗恨吐血而亡。
她怔眸不解。
成婚将?近十年,他与她同房的?次数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冷漠如冰。
他洁癖极其严重,甚至不与她有任何肌肤接触,对她一般敬而远之。
他从不会热衷跟她做那事,这点倒可以放心。
爱与不爱的?,难以叫人?释怀。
前世他用断药的?方式断送了她,今生又会用什么?手段?
她体内已没?情蛊了,他应会暗中使?些阴毒手段,下毒,断食……或者其他什么?的?,总之不会让她好?过。
爹爹逝世了,二哥和其他哥哥们?又那么?信任郎灵寂。她已入穷巷,再无出?路,再也?没?人?罩着她了。
王姮姬伏在自己?服丧的?縗帻上?,泪水渐渐将?白色染灰了一个度。
……也?提早为自己?服丧吧。
傍晚有人?送来了些饭菜,王姮姬食欲不振,简单用了几口。饭菜的?味道尚可。有她前世喜欢的?梅花羹。
当然她没?用银针试毒,有没?有毒都无所?谓了。他若估摸着要她的?性命,她作为阶下囚,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用罢膳,她枯坐着。
等待七窍流血,食物却没?毒。
如此浑浑噩噩了几日,一直没?有人?逼她怎样。深宵的?青宵旁,孤枕畔。躺床上?就睡,醒了就吃喝,最多拿几卷闲书来看?看?,日子平静地过去了。
越平静,越酝酿着滔天的?风暴。
预料中惩罚的?利刃,迟迟悬在半空人?的?脖颈之上?,不落下来。
她满心抑郁,被秘密囚在此处,与世隔绝,怕是死了都没?外界知道,好?像一个鬼影,人?不人?鬼不鬼的?。
直到?那夜,月光明亮如雪恍若白昼,雾暗云深,散碎的?银子碎屑洒在室内,王姮姬刚吹熄了蜡烛准备入帐休息。
郎灵寂却来了。
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是他,赫然一惊,被他修长的?手不轻不重地捂住了嘴。
几缕淡香飘入鼻窦,是他身上?独有的?清寒气?息,丝丝扣扣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郎灵寂从后牢牢将?她圈住,没?有什么?温情,只当作是个冰冷的?物件。
她顿作恶寒,开?始疯了似地挣。
郎灵寂却扣住她,吻她的?脖颈和秀发,指腹从滑过她衣裳上?的?梅花襟扣,一颗一颗地解开?,半拉半抱地把她榻上?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