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峥替盛瑶掖好被子?后便出了房间。
眼下已过酉时?, 因着雨天阴沉,客栈已点燃烛火,好似入了夜。
厉峥下到一楼厅堂, 往客栈门外看了一眼。
雨势相?较方才小了一些,虽是还未有停歇的迹象,但也不影响赶路了。
盛瑶还睡在屋中。
厉峥向掌柜的吩咐要了两碗姜汤, 又打?点了一名小厮前去他们之前停放马车的地?方唤马夫过来接他们。
兜兜转转做完这些, 待姜汤备好时?, 厉峥才回到屋中把盛瑶唤醒。
盛瑶迷迷糊糊揉着眼醒来:“我怎突然就睡着了。”
“无妨, 不过睡了小半个时?辰, 可?有感觉身子?有何不适?”
不适倒说不上来,盛瑶只觉得身子?软绵绵的, 或许是因着沉睡刚醒,她便没太在意地?摇了摇头。
“把姜汤趁热喝了。”厉峥将温热的姜汤递到盛瑶手里。
盛瑶靠坐在床榻上,双手接过姜汤,掌心一片温暖。
这副场景, 好似她以往在家中生病时?, 爹娘照顾她那般。
离家许久,盛瑶难免触景生情。
她鼻尖有些发酸, 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才埋头喝起了姜汤。
厉峥看去一眼, 问:“怎么了?”
盛瑶将姜汤一口饮尽, 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在家时?,我爹娘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她从碗里抬起头来, 眸子?水灵灵地?看向厉峥:“厉峥,谢谢你照顾我。”
厉峥崩起唇角, 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空碗,心情说不上来是开心还是烦闷。
又是一种古怪且没有缘由的思绪。
不过是给她递了碗姜汤,区区小事,哪值得她惦记。
莫不是谁人一碗姜汤就能将她的心收买。
厉峥胡思乱想,但盛瑶心里却是门儿清。
她的感动源于厉峥,也源于他是她未婚夫这个身份。
想当初,她刚过及笄时?,村里便开始有人家上门向她提亲。
盛瑶那时?也不知成婚究竟是什么,只知若是她嫁人了,就要离开家中,和一个陌生人重新开始一起生活。
她当然是担忧的,也是不舍的。
而?爹娘时?常在她身边念叨着,若是她去了别人家遭了欺负等言论?,便叫她更难放心得下了。
盛瑶家中在花溪村名气不小,且因着家中富足,也不乏受同?乡奉承讨好。
盛瑶的身子?,盛瑶的性子?,都注定她的婚事得精挑细选。
盛家在村中挑选了大半年,因着种种原因,都没能在村里寻得合适的人家。
远嫁城中本是下下策。
但村里姑娘少有过了十六还未许人家的,又正巧张媒婆介绍了原是花溪村人,如今为考取功名和全?家一起入了城中的“厉峥”。
一番考量下,盛家便为盛瑶定了这桩婚事。
这次盛瑶她爹若不是因着不慎摔伤腿,这会也该是随着盛瑶一起进城,陪着她与?未婚夫完婚的。
盛瑶独自一人,担忧更甚,不安更甚。
一路上,她都是靠着她爹三个月后就会进城来,她只需自己一人坚持三个月就好的信念,才勉强支撑自己鼓起勇气去到陌生的地?方。
可?是,她遇见了厉峥。
比她贫瘠的想象还要好数倍的厉峥。
和他相?处时?常感到幸福的厉峥。
盛瑶好生庆幸,自己的未婚夫是如此的符合心意。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也或许是他们命中注定。
这样的缘分,怎能叫人不为之珍惜。
厉峥一声轻咳将盛瑶思绪打?断。
他放下空碗,道:“既是醒了,那便收拾一下,我方才让人去唤了我们的马车,应是过来了,我且下楼看看。”
盛瑶乖巧地?点点头:“好,我这就起身。”
厉峥再次走出房间下到一楼。
果真?正碰上被他吩咐前去唤马车的小厮。
但那小厮一见厉峥,便慌慌张张迎上来,道:“客官,小的方才去了您所说的地?方,可?那儿并无空
闲停靠的马车,小的还在周围找了一圈,还是没能找到。”
厉峥眉头一皱:“没找到?”
“是啊。”
厉峥视线往门外看去一眼。
不知何时?,本是小了一会的雨势又猛烈了起来。
还只是黄昏时?分,天色却已完全?暗沉了下来。
黑灯瞎火,雨帘遮蔽,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
厉峥转而向一旁的掌柜的问道:“掌柜的,这儿可?还有别的马车可?雇吗?”
“客官,咱这儿只是个小客栈,没有自家的马车,况且天都黑了,今日又是这般大雨天,外头怕是找不着马车了。”
厉峥默了默,脸色微沉,显然对这预料之外的情况感到烦闷。
他沉默思索着,若是没有马车,怎也是没法在这般大雨天回去的。
天色已晚。
难不成得在此处将就一夜。
片刻后,厉峥开口道:“掌柜的,那便再多要一间房。”
掌柜的一愣,自然不会记不得频繁出现眼前的这位客人。
方才,他不是和一姑娘牵着手来的吗,怎又需得多一间房。
但无论?如何,掌柜的还是如实道:“不好意思客官,今个儿不赶巧,你们方才刚来时?还有几间空房,但这大雨一直不停,这会我这小店都住满了,已经没有空房了。”
厉峥一怔:“没有空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