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下,山谷里燃起来了篝火,火焰上升到了半空中,火树银花般坠落。
本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热闹非凡,骷髅们围绕在篝火边唱起了神圣的亡灵曲,它们舞蹈、演奏,乌鸦扑簌簌地往天上飞。
她呆呆地松开了门,就被脚边的一只骷髅小孩撞了一下腿。
小骷髅的脑袋立马滚出去了好远。她手忙脚乱地去捡小孩的脑袋还给它,低下头,发现自己把人家的腿骨踩进了花坛里。
她忙不迭地躲开,又撞倒了旁边的白骨夫人。
夫人尖叫着举着自己的膝盖骨!
她的世界观仿佛被二战的炮火给轰炸了一遍。
她穿行在这个熟悉的活人世界里,却像误入亡灵们的世界。周粥粥见过死亡,亲戚下葬的时候她看见了黑色的棺材,永远地埋在了地底下。
但是她没有见过所有的亡魂都苏醒的场面,没见过所有的死者都开始纵情歌唱。
她努力不踩到地下会动的骨头,几乎被动得离家越来越远。
骷髅们齐齐探头:
那是谁?是骷髅大公的心上人!
是那位小酒馆里的恐怖老板娘!
她横冲直撞,在骷髅们中间到处乱撞,脚下踩住某位夫人的手指骨,转身又撞飞了谁的头盖骨!真是可怕又无礼的厄运魔龙!
但是据说恶龙小姐要成为他们骷髅大公的新娘。
那就捡起骨头自认倒霉吧!
……
周粥粥跌跌撞撞地从骷髅们中间穿过,扒拉着街坊们的窗户,踩着墙根才勉强爬回了小酒馆。她回到了小酒馆后就立马关上了大门。
她跌坐在了地上。
世界混乱而离奇,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古怪的梦境中。
周粥粥有点小市民的心态她有点贪财,胆子也大,但都局限于普通人的范围内。她不会害怕骨架子,也不害怕各种西式的恐怖。
但会动的骨架子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她真的闯进了亡魂们的世界,被各种骷髅们推推搡搡,差点被扯进花田里!
她匆匆地上楼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叫醒小表妹,明天就离开这座山谷还要带上安德烈,一起去逃命!
她把行李箱打包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身后有人看着她。
她看见了坐在阳台上的文明杖的影子。
周粥粥说:“安德烈,你去叫一下小表妹,我们天亮就走!”
反正她在忘川市有房子住,和父母矛盾之类的在生死面前都不是大事,她完全可以带着一家子去忘川市继续开花店。
唯一的问题就是安德烈是个黑户,上不了火车。
周粥粥说:“我先送表妹上车,然后借车开回去。”
阳台上的恶龙妈妈和从前一样夸奖她:“想得真周到,还有呢?”
周粥粥心想可不是么?
她突然间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她仔细听了一下外面那些古怪的歌谣,她听见了什么?
伟大的安德烈。
她叠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
周粥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安德烈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但是她猜了一圈都没有猜对因为她从来没有猜过他是一具骨架子。
她坐在原地呆了很久,听见了阳台轻微的动静。
她走过去,掀开了窗帘。
那是一具看上去比其他骷髅要高大许多的骨架子,气势十分惊人,可以看出来生前是一位狂野而英俊的绅士。
周粥粥立马坐在了地上。
骨架子空空如也的眼眶也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要怎么做呢?祈求她不要离开他这具可怕的骨架子,卑微地挽回她?不,那不是安德烈。他永远不会低声下气地祈求别人的怜爱。
如果她害怕恐惧,他就会收起所有的温柔和柔情毕竟这是这座山谷里最恐惧的骷髅大公,而不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但是他等了一会儿。
他看见窗帘后伸出了一只小手,试图去摸他的那只骷髅手。
周粥粥想:其实骨架子和狼人、吸血鬼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一具骨架子,他还是安德烈,还是她的恶龙妈妈,不是么?而且她也不是没有碰过骨架子。
周粥粥鼓起勇气,从窗帘后面试着去牵隔壁那具骨架子的手。
但是他看见了她有点发抖的手指。
这不能怪他的周三小姐。她已经比大部分人都要勇敢了。
周粥粥努力摸了一会儿,终于惊喜地发现自己摸到了一块骨头。
他平静地说:“周三小姐,你摸到我的盆骨了。”
她想了一下盆骨是哪里,立马手忙脚乱地换了个地方。
她摸到了一根的腿骨,以为是手,惊喜地一拉。
周粥粥准备把他的骷髅手放在脸上,想要像是电影里那样,充满柔情地告诉他:他们的爱情跨越了种族和生命!她都要被自己的柔情给感动了。
但是她一拉过来,发现自己的手上多出了一根腿骨。
猝不及防的安德烈大公没抢过她,整个骨架子因为失去了支撑乒乒乓乓地散了一地!
虽然他喜欢她,但骨架子大公还是不得不说:
遇见这只厄运小龙,他就会变得不幸!
die!
周粥粥听见骨碌碌的声音,低头一看。
她脚边是什么?
她伸手一摸,捡起来一看:好像是大公愤怒的骷髅头。
周粥粥两眼一闭,安祥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