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
军伍的血,在燃烧。
徐徐微风吹在人们的脸庞上,军伍体内的血,怒火,更加旺盛了几分。
何物可浇灭心中怒火,唯有血,瀛贼之血!
楚擎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些渴望鲜血,渴望战斗,渴望浇灭心中怒火的军伍们。
原本,他最不喜欢干的事就是什么战斗动员,激励士气之类的事情。
因为他觉得这样很傻,能站在点将台上激励士气的人,十之八九都不会亲上战阵。
哪怕是军中,到了一定的高度后,不管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他们的时间,多是考虑一些与政治相关的事,而非从前那般,每日想的都是军伍,军中,军营。
这些将大部分时间用来研究政治的人,鼓励大家杀人,或是被杀,本身就是一个很可笑的事。
只有亲自上战场,和军伍们同生共死的人,才有资格做战前动员,永远在大后方,永远不会冒着箭矢,不会拼死一搏,不会伏尸战阵的人,即便说的再是激动人心,也让人觉得唾弃。
边军的六大营主将,喜欢在战前鼓舞士气,十句话里,八句话骂娘,为那么多假大空,却很提劲儿,到了战阵上,这些主将和副将冲的最猛,披风猎猎作响,战马嘶鸣,长刀饮血。
再看舟师,如狄擒虎之辈,出海时,慷慨激昂,下了点将台,回去该吃吃该睡睡,把玩他的瀛贼小妾去了。
楚擎不愿意当后者,又认为自己没资格当前者,这也导致他从来没有站在点将台上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即便上了点将台,也是一个响指,探马将装有铜钱和银票的箱子踹开,多的不说,都在箱子里。
可这一刻,一支孤军在海的另一头,在这处无主之地,只能靠自己,靠身边的袍泽,楚擎感觉到自己的命运,所有人的命运,都连在了一起。
“兄弟们,本帅不瞒着你们,火药弩不够,瀛贼不下两千,乃至三千,肯定要短兵相接,有战,就有损,这一次,我们不是为家国而战,这一战,也不会被国朝所承认。”
目光扫过了所有人,楚擎的神色也慢慢变的激动了起来:“可我们依旧要战,早在两年前,我就对自己说过,早晚有一天,杀光瀛贼,直到今天,我已经不愿意去想与瀛贼战斗的理由了,你们,也不需要想,我楚擎与瀛贼战斗,没有理由,见到,杀了就行,你们这些舟师的好男儿,守护着东海三道的好汉子,也没有理由,见到瀛贼,杀光就是!”
军伍们抓紧长刀,无法用呐喊来宣泄心中的情感,只是紧紧的抓着长刀。
是的,作为东海三道的人,东海三道的男人,杀瀛贼,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想,什么都需要,只需要将刀劈在瀛贼的脖子上就好!
“火药弩,或许会用完,可这一场战斗,我们必胜,我楚擎,与你们在一起,生死与共,生相随,死相伴,杀了这两千多瀛贼,我们就够本了,哪怕日后战死,也不枉世上浪一遭。”
山坳间瀛贼的笑闹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楚擎不再言语,他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可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准确形容心中对瀛贼的恨意。
更大的场面,他见过,在边关外,草原上,即将要对上瀛贼先锋军时,可那时候是在马上,没有机会与生死与共的袍泽们进行太多的交流。
这一次,楚擎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一种袍泽之间的不舍。
如他所说,有战,就有损,这一战过后,或许,会有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袍泽,将要埋骨他乡。
“杀贼!”
楚擎低吼了一声,所有人都站起了身,低吼着。
杀贼。
杀贼!
杀贼!!!
“兄弟们,面对瀛贼,死战,若战死,你们的妻儿老小,我楚擎养,我楚擎若战死,楚府,养你们妻儿老小,楚府养不起,天子昌承佑,养你们的妻儿老小,我们,义无反顾!”
军伍们齐齐跪在地上,用力的点着头。
风道人满面激动之色,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老道没家人,无需他人养。”
三哥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快闭嘴吧。”
陶少章也不知道从哪找来把长刀,兴奋的脸都充血了:“本官还有大妹子,若战死,大妹子照看我陶家!”
三哥叹了口气,懒得骂了。
墨鱼抬头看了眼天色:“子时至,阴气最重,我辈好男儿,至阳至刚,破阴,破贼。”
说完后,墨鱼将已经搭载好火药箭的神臂弩递给了楚擎:“大帅,率我等,杀贼!”
“好!”
楚擎接过神臂弩,刚要瞄准,突然顿了一下,看向陶少章:“大舅哥,第一弩,你来射吧?”
“这…愚兄射吗?”陶少章面露几分羞怯:“这样不好吧?”
“你特么都夺过去了,你和我说不好?”
夺过神臂弩的陶少章很激动,这一弩,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