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根本不需要所谓的铁证,也不需要向刑部呈交什么罪证。
福三以平民之身,为一个边军袍泽状告周家周琅,从而,引出了边关三道贪官污吏与世家子们三百余人。
没有人,比福三更适合做这件事,因为他是边军,因为那凄惨无比自尽而死的边军汉子,是他的袍泽。
黄老四的脸,红的厉害,狠狠的瞪了楚擎一眼。
福三用一个老边军的身份,告诉天子,告诉天下人,别他娘的从军了,从军,就会是这般,死的无比凄惨,这一记耳光,当着百姓的面,抽了出去,抽在了老四的脸上,抽在了朝廷的脸上,抽在了所有官员的脸上。
杀三个凉贼,不过丢一个胳膊,还是左臂,可碰见世家子,家破人亡,什么都保不住,还要没了至亲与另一条胳膊,世家子,狠,狠过凉贼。
究竟,谁才是贼!
这也是福三的目的,看了那么久的昌律,看了那么多的书,他终于知道昌律的最大漏洞在哪了,那就是毫无意义。
福三在边关的时候,无比困惑,没用的,做什么,都没用,他做任何事,都没用,自家少爷做任何事,都没用,奏折,君臣奏对,朝廷争论,一点意义都没有。
最终,福三想到了法子,最简单粗暴的法子,抡圆了胳膊,抽在朝廷脸上,抽在君臣脸上。
这一巴掌挨过之后,你们,会变吗?
不变,可以,这件事传遍中州后,无人会从军!
无人从军,无人,保护你们,无人保护国家,这个国家,就等着亡吧。
这一刻,福三用自己的命,去逼着朝廷改变。
楚擎走了过去,伸出手,就如同心意相通一般,福三从怀里掏出那本早就翻烂了的昌律,交给了楚擎。
接过昌律,楚擎跪在了天子的面前,当着所有人,当着百姓的面,当着君臣的面子,一页一页,撕碎了昌律,撕碎后,扬向了天空。
众人无不色变,不少人目露惊容。
楚擎依旧撕着,将昌律撕的粉碎,看向黄老四,微微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拍的,是那么的用力。
“你…”
第一次,有史以来第一次,面对楚擎,黄老四满面怒容。
昌律,便是朝廷所扞卫的律法,也是皇权约束天下人的依仗,可楚擎,就这么当着天子的面,撕碎了。
“一年多前,当别人说我是活畜生的时候,我会打断他的狗腿,因为,我心虚了,我就是活畜生。”
楚擎凝望着黄老四:“可现在,有人骂我是活畜生,我却淡然一笑,因为,我心怀坦荡,所以,我不怒,怒的人,只是被戳穿了虚伪的面具,恼羞成怒。”
指向空中四散而飞的昌律,楚擎深吸了一口气:“它,还有意义吗,陛下,您能让它,变的重新有意义吗,而不是让它只敢存在于臣的心中,福三的心中,求您了,让它别再像个懦夫似的,只敢为百姓而存在,只敢成为世家子和官员的利器,求您了,让它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来,让它,变的有意义,变的光明正大,臣,求您了,求您让它,为百姓而存在。”
原本就是跪在地上,楚擎又匍匐在地:“让它,变的光明正大,臣,求您了,为边军的魂儿,也为百姓。”
“说的好!”
一声怒吼,只见一个痴肥的身影快步跑到了台上,路过那些罪囚时,接连踹了好几脚,扑通一声跪在了楚擎的身边,浑身的肥肉止不住的颤抖。
吴王昌承恪目眦欲裂,低吼道:“昌承佑,你若不修律,修昌律,我…我就反了你。”
楚擎直起腰,瞠目结舌,心里,有一万句妈卖批!
毫无意外的,一摞重重的竹简砸在了昌承恪的脑袋上,黄老四破口大骂:“给朕滚!”
江月生赶紧带着探马跑了上来,给哇哇乱叫的昌承恪架下去了。
“我是吴王,本王很愤慨,撒开我,本王很生气,本王看不下去啦…”
“乡亲们,我是吴王,本王为边军不值,本王的封地之中断然没有此事…”
“京中百姓们,你们听见了吗,本王是吴王,本王气愤至极,呀呀呀,气愤至极啊…”
“对对,本王还有诗,还有诗没念呐,可怜边关无忠骨,谁道却是悲痛人,横刀立马洒热血,洒热血…洒热血,对,横刀立马洒热血,本王性子特别烈,就是看不惯这一切,啊,这一切…”
楚擎咧着嘴。
还特么挺押韵?
原本,很沉默,很悲痛,很是令人无法言说的气氛,随着吴王这一闹后,似乎,变了些味道,就好像,闹剧一般。
黄老四这个气啊,他刚刚很心疼,见到楚擎跪在地上的模样,真的心疼,疼的和针扎似的,他已经准备金口玉言蹦出两个字了,修律,修沿用了百年不止的昌律,也让楚擎安心,可谁知昌承恪这死胖子跑了上来,然后…就没然后了。
咬着牙切着齿,黄老四终于发话了:“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