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屋子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福三的身上。
楚擎和黄老四,都看出来了,风道人,不是坏人,更不是天天巴望着天下大乱,或者是非得认个凉人当徒弟跑中州来称王称霸。
而是他彻底绝望了,都已经变的疯癫了,这世道,没什么可救的了,救来救去,永远是那样,那还不如乱个痛快,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去死吧,反正不该死的,早晚也变成该死的,所以才风道人眼里,所有人,都该死,这是他的执念,也是心魔。
作为三道隐门的传功长老,其他三位,如果是救世,那么风道人就是要乱世,不乱,如何救。
“风真人,我从过军,你知晓我们这些厮杀汉,是如何说朝廷的么?”
福三开了口,一开口,就是暴击,暴了老四一脸:“我们说,这狗日的朝廷,狗日的天…天天只会犬吠的朝廷,用到我们时,就是忠义,就是国朝,就是家国情怀,让我们去送命,可用不到我们时,那就是另外一副面孔,是昌律,是礼义廉耻,是唾弃与辱骂,外敌来临,我们挺身而出,外敌打跑了,我们连个遮风避雨的木屋都没有,朝廷,可帮过我们?”
黄老四想要急眼了,气呼呼的瞪着福三,你到底哪头的?
福三走了过去,给风道人倒了杯茶,继续说道:“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我们这些个厮杀汉,经历的多,哪一次不是大骂连连,后来就聊,随意聊着,一边聊,一边骂,说若是再打起来,我们也不用命,就学那些世家,装样子,捐粮,捐钱财,也不分三六九等,捐一半,我们有一担粮,我们捐一半,达官贵人,有一千担粮,他们捐五百担就成。”
风道人露出了笑容,苦笑:“可即便他们捐了一半,依旧还有五百担,可养活全族,你们,只有一担,捐了一半,自己一人,都不够吃。”
“是啊,可你知晓,莫说五百担,便是一担,他们都不舍,一担,都不愿捐。”
黄老四确定了,福三是个叛徒!
“你说的这些,我们厮杀汉,何尝不懂,所以,我们怒了,我们怒发冲冠。”
风道人一拍大腿:“反了他!”
黄老四:“…”
福三愤慨的说道:“我们这些厮杀汉,怒,怒不可遏,也想反,想,可最后,也只是想想,直到有一日,外敌,又来了,兵临城下,我们就去杀,杀的更惨,更烈,尸骨,一眼望不到头。”
“可你刚刚不是说…”
“你以为我们护着的,是达官贵人,是世家子,是官员,不,我们不傻,我们护的,是百姓,是亲族,关墙之后,是和我们一样穷苦出身的百姓,是我们的亲族,若是外敌来了,只杀达官贵人,只杀世家子,只杀官员,我们这些厮杀汉,打开城门,让他们杀。”
孙安微微咳了一声。
能不能把我们家老四当个皇帝看?
风道人微微点头,面露钦佩之色:“北关边军,的确是令老道钦佩。”
殊不知,三哥就等这句话呢。
福三话锋一转,突然指着风道人,厉声叫道:“可你他娘的又算老几,你刚刚说,边军如何如何惨,你有何资格说这话,你给过边军一粒米,还是一文钱,你给过吗?”
“老道我…”
“老子就问你,你给过边军一文钱吗,还是给过一粒米?”
风道人老脸一红:“没有。”
“那你有何资格帮着我们说话,老子们认识你是谁吗,惨,我们愿,我们愿意惨,就是再惨,我们也护着家国,护着百姓,护着亲族,死不足惜,我们就是贱骨头,就是贱皮子,我们就是愿意如此,朝廷对我们再是不好,我们也愿赴死,你一个杂毛老道,你是我们边军的儿子不成,用得着你来为我们叫屈?”
风道人傻眼了,卧槽你能不能按套路来?
三哥已经进入状态了,开始进行常规输出:“你说甘城百姓凌辱张家女眷致死,你他娘的看个蛋呢,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救世吗,你倒是出手啊,你偷袭我家少爷那劲头,倒是拿出来啊,你不是狂吗,你用你那把剑,杀了那些猪狗不如的百姓,你怎地不动手,现在跑来叽叽歪歪,当时你想个屁呢!”
“我…”
“若是我家少爷在场,定会血溅五步,将那些…”
黄老四:“咳咳~~~”
福三:“若是我家少爷或是天子在场,定会血溅五步,将那些猪狗不如的百姓斩杀殆尽,杂毛老道,你莫要告诉我,数百上千的百姓,那些数百上千百姓,皆都做出了此等猪狗不如之事?”
“那…那自然不是。”
“无人阻拦?”
“有人阻拦,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行凶之人膀大腰圆,其他百姓打不过。”
“应是如此。”
“放你娘个屁,刚刚你还说,饿了多少日,哪来的膀大腰圆。”
风道人都被绕懵了:“那为何他们不阻…”
“你问老子呢,当时不是你在场吗,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行凶之人只是少数,可能只有数十人罢了,其他百姓为何不阻拦,正是因为受张家之苦久矣,被欺凌了一辈子,为何要管,为何要拼了性命管,若是张家是积善之家,百姓还会如此对待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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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百姓就是如此的恶!”
“放屁,若是张家是积善之家,为何会有粮不放,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风道人傻眼了,搁这跟我卡bug呢?
福三开始进入cd倒计时了,冷笑连连:“不过是数十个行凶的百姓罢了,就天天挂在嘴上,若是南郊庄子出了这事,若是我家少爷的女…”
楚擎:“咳咳~~~”
福三:“若是天子的妃子…”
黄老四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这时候想起朕了?!”
被迫打断施法的福三瞅了眼老四,挺幽怨的,气氛刚上来,老四就给拉下去了。
黄老四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说!”
“若是南郊庄子出了这种事,数千数万的百姓,断无一人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丑事,你信是不信?”
风道人不吭声。
福三吼道:“我问你,信是不信。”
“这…老道倒是信的,南郊庄子,老道去过,的确是民风淳朴。”
“那你为何不拿南郊庄子说事,为何非要提及甘城百姓,同是百姓,恶的百姓是百姓,善的百姓就不是百姓?”
“老道非是此意,而是…”
“而是什么,你这种鸟人,老子见的多了,见了几桩丑事,就装作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我呸,京兆府府尹马睿,为斗李家,写下绝命书,去了棺材铺打制了棺材,再与我家少爷一同去酒楼斗那李家恶少,他是不是官员,是不是三品大员!”
“萧县县府陶蔚然,出身尚云道大族,做这县府,因获罪,萧县百姓,上至老妪,下至幼儿,齐齐入京,跪在皇宫外,骂声连连,骂陶蔚然,骂的难听,却愿用他们的命来护着陶蔚然,这些人,不是官员,不是百姓,你风道人,可有一个百姓为你付出性命?”
“我…”
“你什么你,边军骁骑营大将枭智,愿委曲求全投靠凉贼换取舆图位置,甘愿自断一臂,你若是想要救世,可敢斩断一臂,斩了,老子敬你是条汉子!”
“老道为何要斩断一臂,为何人而斩,笑话。”
“那枭智为何人而斩,就是斩了,他去草原,也是九死一生,他也不知为何人而斩,可还是要斩,还是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