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初春带来一抹暖意,驱散了夜里的深寒,但离真正的变暖还差月余的时间。特别是对于皇城这种冬季降雪的地方来说更是会晚一些。
子时已到,打更的人草草的在街面上溜达一圈,敲几下手里的竹管,就算是把差事办了,晚上敲太响容易被惊吓到的人一顿爆锤,所以赶快完了差事回家睡觉才好。
路过军侯街的时候,打更的远远看到一处高门上挂着的灯笼,心道今天还是别凑过去了,免得惊到贵人又被揍一顿。
在皇城里打更都这么麻烦。高门红墙太多,稍不留神就惹人烦,被揍都成常态了。只能避开一些,生怕打更的声音吵到墙后的人熟睡。
其实这个打更的并不知道,他所担心的那家高门红墙内并没有都熟睡。
这里是秦府,靖北镇抚使秦牧在皇城的宅子。
和所以异地到皇城为官的人一样,秦牧给自己准备的宅子并不算多大,只不过墙高门阔,坐落位置特殊,地位象征意义更浓。
常年住在这座宅子里的也就秦牧和他的一妻三妾,以及奴人杂役。有时候家中子嗣过来看望也会在宅子里逗留几日。
下午长子秦海平到皇城办差,之后就留宿了下来。外人不知道,府里的人才晓得秦海平和秦牧在用过晚饭之后便到了书房里知道此时都未出来。
咕咕咕咕......屋里炭火沸了铜壶里的水,秦海平起身将其提下来,顺道给边上父亲重新沏了一杯茶,也给自己沏了一杯。
“父亲,真的要把东西给林琛送过去?没这个必要吧?”端上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脸上带着些许不甘的表情,又有些谨慎,他一般不敢朝父亲多嘴,可这件事的的确确有些伤到他的面子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看的。
在秦海平看来,虽然黑旗营如今势大,但是也不是半点都惹不得,秦家的势力和根基以及依仗可不比黑旗营差。况且他不认为姓沈的会为了区区一点物资就和秦家翻脸。
黑旗营统领是从四品,秦家的顶门杆子也是从四品,不虚才对。
况且如今又以姻亲和中书院院判吕梁拉上了关系,两边已经见过面了,明里暗里都有缔结进退的意思,这就更为秦家添了一大底气。
人吕梁吕大人那可是要将来为相的人物,还是陛下最亲信的人,和秦家绑在一起还需要虚谁不成?
挤走林琛,让秦家在玄清卫的体系里立棍,也让靖北黑旗营明白:靖北的地界上不论谁都得看秦家的脸色,不然就站不稳!
如此做的风险自然不低,但好处同样很多。甚至为了靖北在自家的掌控之内,得罪那沈煞星也是值得的。
可今天一来,秦海平就被父亲秦牧招到了书房,然后聊完了日常的一些事情之后直接就要他改变最开始的计划,将那一部分之前扣下来的物资悉数发放给靖北黑旗营。这就让秦海平很是不解了。
秦牧端着茶抿了几口,他表情很平淡,看不出起伏,甚至他的视线都没有落在面前的儿子身上,而是看着茶杯里打旋的茶叶,似乎在出神。
半晌,秦海平收了声,等着父亲开口,书房出现了长达一炷香的沉默。这让秦海平心里发慌,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他说错或者做错了什么。
“父亲,孩儿愚钝,还请父亲教诲。”秦海平从小就对自己的父亲顺服,他明白父亲考虑的远比他周详,所以直接单膝跪下,知错那就要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