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世间的称呼,楼真人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称谓。
顾泯微笑不语。
楼真人不在意,继续说道:“若是再来一次,贫道大抵也会这么选,贫道没有顾剑仙的气魄,在这些事情上,不能放下。”
“真人生于此地,此地便是家乡,情感自然深切,如此选,在情理之中,对于晚辈来说,真人自然还是那个真人,并且永远感激真人。”
顾泯当然也理解楼真人的做法,如果他不理解,自然也就不会如此了。
楼真人虽说如此,但很显然,他是随时能为这个世界而死的。
光是这一点,便有很多人无法做到,光凭着这一点,所有人都无法说楼真人有什么过错。
楼真人问道:“不知顾剑仙对此地有何看法?”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楼真人便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了,之前举世陷入黑暗之中,也是顾泯挺身而出的,若不是他,这个彼岸此时此刻还能存在吗?蒐天君的黑暗,只怕便会笼罩整个世间。
“和楼真人的感情自然不一样,彼岸是真人故乡,却不是我的,但彼岸若是毁去,晚辈的家乡自然也无法幸存,所以对彼岸和对故乡,我是一样的看法。”顾泯笑着说道:“只是有些时候,却还是想由着性子做一次。”
楼真人沉默片刻,感慨道:“顾剑仙还年轻,有些年轻人的朝气,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世间都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反倒是没什么生气了。”
这一次顾泯笑而不语。
楼真人说完这句话,便说道:“顾剑仙可以说明来意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顾泯上山来,绝对不是为了之前那些事情的,这样一位仙朝之主,气度自然是有的,不会因为那些事情来兴师问罪,自然而然也不会把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别的。
顾泯直言道:“不知道真人距离天君境界还有多远?”
楼真人一怔,随即也直言不讳道:“进入准君之后,才察觉距离天君,好似并非下苦工能成的,这其中的奥秘,好似不在岁月的积累。”
彼岸的修行者们从来没有人进入过准君境界,也没有人进入过天君境界,所以对于这两个境界,知道的很少,自然而然的也就不清楚这其中的奥妙,而如今顾泯作为彼岸的第一个踏入天君境界的修行者,便有很多可以说的来说。
他此刻来祀山,便是为了传道的。
楼真人比顾泯大很多,修行的时间多很多,但是修行这个东西,一直都是达者为师,修行的时间和年纪还有辈分,从来都没有那么重要。
楼真人认真看了顾泯几眼,然后便朝着顾泯打了个稽首。
这样的事情,在修行界里很难发生。
境界足够高的修行者,很难向后辈将自己的修行说清楚,即便是师徒,只怕也有藏着的东西,更别论如今顾泯和楼真人了,两人没有这么深切的关系,他却愿意把天君境界的奥妙讲给楼真人。
顾泯扶起楼真人,想起一桩旧事,说道:“别说当初真人为了一个对错便敢冒着欺师灭祖的说法搭救我,就算是为了这个世间,我也不该对真人藏私,况且这种事情,很多年前,便已经有人做过了。”
很多年前,顾泯走上柢山,开始学剑,可一座柢山,加上师父常遗真人在内的三人,没有一个人是剑修,对于剑道上的那些疑难,柢山无人能回答他,于是他写信去了归剑阁,当时归剑阁的阁主是古道真人。
他没有藏私,对那些剑道上的问题都给予了答案。
毫不客气的说,若是没有古道真人,那么顾泯绝对不可能成长得如此迅速。
顾泯盘坐下来,和楼真人对坐,平静不已,“天君境界,之所以被称为修行者的顶端,修行者在这个境界之后便难以继续前行,是因为到了这个境界……”
顾泯开始说话,一字一句的将天君境界的奥秘都说了出来,楼真人自然不是蠢人,他甚至还是祀山史上有数的天才,不弱于那位开山祖师,故而他很聪慧,在这场讲道里,他听懂很多,也想明白很多,一道道大道气息在他的身体里涌出,朝着整座祀山弥漫而出,很快便笼罩了一整座祀山,那些才开过的花,忽然又盛开了,那些才结的果子,此刻成熟了。
一座祀山,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过这些了,那些修行者纷纷抬头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穿过云雾,落到了朱天峰上。
御风来到云海里,低头看去,隔着云层,隐隐约约,这位祀山掌教看到了朱天峰上的景象。
苏遮云就在他身边,同样看着那边。
苏遮云认出了顾泯,看到了楼真人,沉默了。
御风轻声道:“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两人从来没有争过,但在世人眼中,两人当年是同样天骄榜上的天骄,是在战场上同时出手对抗异域十人的两人,很多年里,两人都是被认为并肩的存在。
但随着之后的很多事情发生,即便御风已经成为了祀山的掌教,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人的差距,早已经被拉开,两人都已经不能被称为同一个层次的人了。
对于御风来说,这样的结果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因为他从来没有争过的心思。
苏遮云问道:“兄长和他,到底差在什么地方?”
御风想了想,然后说道:“或许一开始便注定了,在很多事情上,我绝对没有他的那种魄力。”
在寒山也好,还是之前在战场上也好,他都不如顾泯。
苏遮云皱眉道:“兄长都无法追上他了,那世间就更没有人了。”
御风摇头道:“肯定还有一人。”
苏遮云问道:“是谁?”
御风没急着说话,只是轻声说道:“那个人啊,我看了很多年都没有看透,想来不会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