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 你有七只腿都还站不稳吗?”
“嘿,正常人可只有两只,你已经多了五根了。”
林斯接住了这突然向前倾倒的大蜘蛛, 随后把他扶正。
——好在他的身体保留了原来哨兵时的一些数据, 否则一个三米的家伙向他倒下来,他还真接不住。
阿什利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我给你绑一个树枝先凑合凑合?”林斯问道。
阿什利不知道心中涌起的情绪是庆幸还是失望。
——林斯仿佛没有注意到那个轻轻的吻。
他或许以为是他摔倒时不小心嘴唇蹭过去的。
阿什利看见林斯真的开始用树枝在他伤口处比划,不自觉地将截残存的步足蜷缩至腹部。
他不想让林斯看到他的伤口。
“不愿意?”林斯挑眉。
就见眼前的大蜘蛛移动着剩下七只步足,转动了一下浑圆的蛛腹, 不让他看见那根残肢。
林斯接触过许多伤患,在战场上面临截肢的战士并不少。
他们通常都会避讳自己的残疾处,对于体能原本相当出众的哨兵而言, 就更是如此。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如果它不能长出来, 我就给你做一个金属的步足。做成银色怎么样?你原本是黑色的, 做成银色会很拉风。”
林斯摸着下巴想象了一下, 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相当不错。
“啧, 就是涂层要找好, 不然反光太强的话, 会很容易被察觉。”
林斯说着就见那只高大的蜘蛛垂下猩红的眼睛。
【好。】
林斯笑了一下。
“既然这件事说好了,那我们来聊聊刚才的事——你为什么亲我?”
他话音刚落, 就见眼前的大蜘蛛迅速消失在原地。
坚硬的步足因为震惊而在原地戳出了几个深深的洞。
林斯挑眉,看来阿什利身体恢复了不少啊。
少了一直腿儿也没耽搁他跑路。
到了傍晚, 林斯还没看见阿什利的身影。
闲了一下午的林斯抓了一只兔子。
不过兔肉没有什么油脂。
而且他什么调料都没有。
啧,看来真得下山一趟进点货啊。
林斯最后决定放过这只吓得发抖的野兔子。
灰不溜秋的, 倒是手感还不错。
他面无表情地揉着它肥美的屁股, 可惜夏天有些热,不然他还能多玩一会儿。
然后, 林斯就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
兔子的尾巴。
那么圆啾啾、看着短短小小的一点,竟然可以拉长!
兔子的尾巴竟然是长条形的!
可怜的兔子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了,在林斯手中瑟瑟发抖。
直到一股更可怕的气息传来。
坚硬的步足插在地面,属于捕食者的气息扑面而来。
灰兔子被吓得彻底宕机,四腿僵硬地伸直,两眼一翻,晕了。
林斯抬头,就见消失了一天的阿什利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手上挂着一个蛛丝包裹,里面放了不少食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斯,猩红又狭长的眼眸审视着他。
随后把那包食物扔给林斯。
林斯挑眉,慢条斯理地解开蛛网。
——榛子、橡果、土豆,不知名块茎状植物,青黄色的果子、奇形怪状的菌菇,还有一捧被阔叶包好的莓果。
满满一兜。
林斯拿出一朵红伞白点,一看吃了就会送医院的菌菇,他看向阿什利:“阿什利,你恼羞成怒后蓄意报复,准备把我毒翻吗?”
“可以。”
这种菌子可以食用,阿什利在山间流浪过很长一段时间。
“说中了?”林斯眉毛挑得更高,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高大的雌虫。
“吃。”
阿什利补充道,声音生硬。
他真的很少说话。
——没有人会和他交流。
“哟,还准备用强的了?”
林斯语调贱贱的。
阿什利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贫瘠的语言无法为自己自证,又担心林斯不信,他索性将面前一个石块掏空,做出锅的形状。
他的手指还保留着人类的形态,但却力大无比,抓石块的模样就像是在掏一块豆腐。
他把石锅放在一边,林斯伸出手指摸了一下石锅内部。
啧,是光滑的。
虫族果然不能小觑。
阿什利回来之前都把这些食材处理过了,他还背回来几桶水——把大小合适的树拦腰斩断,然后砍成几截,然后再把中间掏空,底部保留一定的厚度,桶就做好了。
他把菌子撕成小朵,放在石锅中间,煎出菌香后才倒入清水。
“肉?”阿什利指了指还瘫在林斯怀里的兔子。
【讨厌。】
【拿走。】
林斯准确无比地感知到了阿什利的情绪。
他似乎对这只灰皮兔子有着相当大的敌意。
【变不了那么小。】
林斯噗嗤一声笑出来,阿什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在精神海狂化之后记忆经常出现断层,他已经记不到当时林斯和他链接精神海一事了。
“算了,不吃。”林斯拎着灰皮兔子的耳朵把它丢出去,“大夏天抱着怪热的。”
【我是凉的。】
“还是小蜘蛛抱着好呢。”林斯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大蜘蛛,表达了自己对方向盘大的小蜘蛛的怀念之情。
那个大小真是刚刚好,抱在怀里凉丝丝的。
他清楚地看到阿什利脸上的红痕尽数震颤了一下。
“可以摸摸你吗?我好热。”林斯像模像样地拿手在面前挥了挥。
——但实际上,他这具身体也是虫族。
准确地来说,是蛛族。
是个同样低温的家伙。尤其是此刻太阳早就消失了,林间的温度甚是宜人。
阿什利看了他一眼,随后调转方向,背对着他。
林斯只能说,有被惊喜到。
他伸手摸了摸间斑寇蛛背上漂亮的花纹,这些花纹像是活了一样,竟然开始生长。
“咦?”林斯好奇地顺着花纹延展的方向摸去,下一瞬间,他手下的蛛腹剧烈颤抖,一蹦跳出十来米远。
而那也被自己下意识动作吓了一跳的间斑寇蛛,偏着头不看他。
隔了好半晌,直到菌汤煮好了,才慢吞吞地走了回来。
“抱歉,不能摸吗?”林斯轻声说。
“可以。”
【你可以。】
【很痒。】
甚至不是痒,是战栗,仿佛灵魂都要被献祭出去。
但是阿什利难以描绘那样的悸动与酥麻,如林斯所言,他的词汇量太少了。
“难受吗?”林斯又问道。
阿什利老实地摇头。
“那……舒服?”
阿什利僵住了。
他不会撒谎。
那确实很舒服。
如果让林斯来形容,这就是爽翻了。
但是阿什利不知道这个词。他不知道“爽”这个字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