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泽文说:“没事,发烧了而已。”
齐妙想睁大眼:“发烧了?那为什么不在家休息啊?”
柏泽文坏笑一声:“你说呢?还不都是为了——”
话没说话,小腿被狠狠踢了一脚。
柏回过头,纪岑戴着口罩,用那双染着病气的眼睛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柏泽文啧了声,算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给他留点面子。
“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大家。”柏泽文话锋一转,一本正经道,“为了不让我们大家担心他的病情,纪岑同学带病来参加集体活动,这种把友谊放在第一位的精神,你们就说感不感动吧?”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在扯淡,但谁也没戳穿,都挺配合的,敷衍地说感动感动,感动得恨不得当场背诵一篇诸葛亮的《出师表》,以表达此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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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集合完毕,决定先去打两把电子游戏。
柏泽文推着几个男生就走,刚刚还说感动,现在立马就不管纪岑了。
生着病的纪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抽盒机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可怜死了。
什么时候看他这么弱小无助过,本来几个女生是手挽着手一起走的,齐妙想想去关心一下纪岑,但又怕她去关心纪岑了,又忽略了她们三个。
结果她们却主动说让她跟纪岑一起走,他还生着病,没人看着不行,万一晕倒了呢。
齐妙想心想应该不至于病到那个程度吧,但终归还是担心,点点头,让她们先走,她陪着纪岑在后面慢慢走。
她走到纪岑面前,撑着膝盖弯下腰,神色担忧:“纪岑,你还好吗?”
纪岑抬眼,清浅的一抹黄色映入他眼中,在划过一丝恍惚后,他呆呆地看着她。
女生的脑袋上压着小小的贝雷帽,真的很像是一块柠檬味的小蛋糕顶上被抹了一颗奶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根本不需要那些精致的打扮,白皙的皮肤、干净透亮的眼睛,微微泛着气色的脸颊,以及精巧的鼻尖和嘴唇,明明就她是换了身衣服,戴了顶帽子,脸没变,娇小的个头没变,但就是比平时在学校里看着更可爱,像极了一块秀色可餐的小蛋糕。
还好顶着低烧来了。
不然就看不到这块小蛋糕了。
因为生病,纪岑这会儿晕晕的,满脑子都是小蛋糕,连带着眨眼的频率都变得有些迟钝了,看着竟然有些傻。
齐妙想只能又问了他一遍。
藏在口罩下的嘴唇轻轻咬了咬,纪岑低下头,因为生病,嗓音有些哑:“不太好,浑身没力气。”
齐妙想提议:“那要不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不想回,来都来了。”
纪岑站起来,一下子没站稳,身体向旁边倒了一下,齐妙想赶紧伸手扶住他。
看到她的手抓在他的胳膊上,宽松的冲锋衣更显得那只手娇小,纪岑说:“我能行,你扶着我点就行了。”
“你都病得站不稳了,还不回去?”齐妙想睁大眼,“真搞不懂你,你这样也没法玩啊,只能看着我们玩。”
“那我就看着你们玩好了。”
“不行,你还是回家吧。”齐妙想说,“这里人这么多,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你看好我,别让我离开你的视线,出不了事。”
齐妙想困惑地眨了下眼:“你这么大个人,我怎么看好你?如果你乱走,我也拉不住你啊。”
又不是小朋友,再说她是独生女,也从来没有带过小朋友。
纪岑又向她保证:“我不乱走。”
齐妙想还是担心,她觉得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他赶紧回家休息,哪有人发着烧还在人这么多的商场逗留的。
对他的担心,此时盖过了一切,她第一次在纪岑面前强势,用严肃的语气说:“不行,你还是回……”
被她握着的那只胳膊轻轻晃了晃,打断了她的话。
纪岑垂眼看她,眼角因为生病的缘故,看上去有些红。
他哑着声音请求:“我保证听话,小齐同学,别赶我回家,成吗?”
齐妙想惊愕地眨眨眼。
这算什么?撒娇吗?
哪有男生跟女生撒娇的道理。齐妙想感觉他这样太奇怪了,他一个大男生,比她还高一个头,怎么能跟她撒娇呢。
但她比他更奇怪,因为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反感,反而心里还软糯糯的,甚至还觉得他这样还挺可爱的。
齐妙想发现自己似乎还挺吃他这一套的。
她皱起小脸,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维持着自己严肃的表情,问他:“你说听我的,那我让你回家,你听吗?”
果然纪岑说:“除了这个,别的都听。”
她就知道。
齐妙想叹气:“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啊,你要是想跟大家一起玩,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出来玩啊,又不是只出来玩这一次。”
大家又不会因为他这一次的生病没有参加集体活动,下一次就不叫他了。
纪岑说:“马上就过年了,过完年马上又会开学,等下次再出来玩,起码是下学期开学以后的事了。”
齐妙想不解:“所以呢?”
说她悟性高,其实学习的悟性确实挺高的,不然也不可能这次期末考试进步这么多名,但说她悟性不高,也没错。
纪岑没办法地看着她,因为感冒,此刻呼吸有些重,胸口明显地起伏着。
“我等不了那么久,你舍得一个寒假都见不到我,我舍不得,这下你明白了吗?”
说完,他喉咙一痒,侧过头又重重咳了几声。
齐妙想呆在原地。
所以他是为了见她,才带病出来的?
该怎么说,其实这次出来玩,她之所以这么开心,甚至昨晚都兴奋得差点睡不着觉,一半是因为可以跟朋友们尽情地玩上一整天,另一半,是因为可以一整天都跟他在一起。
她今天任由妈妈给自己打扮,除了爱美的天性,其实也很期待他的反应。
谁知道他居然生病了。
看他咳得都快把肺管子咳出来了,齐妙想是真心疼,张张嘴,小声道:“你要不还是回家吧,到时候病情加重了,更难受。”
顿了顿,她又补充:“过年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义务满足他见面的要求,就想着赶紧把他哄好,让他回家养病。
纪岑喘了口气,声音已经咳得彻底哑了,少年清爽低沉的声线也变得虚弱喑哑。
他问:“怎么联系?”
她答:“我给你发消息。”
纪岑似乎并没有被哄好:“只发消息?那算什么见面。”
“……”
可他不满意,齐妙想也没办法了,今年过年,她得跟着妈妈回趟老家,而且就算她不回老家,他也要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过年吧。
纪岑又说:“都不开视频,算什么见面?”
齐妙想咬唇:“……好吧,那就开视频。”
“既然都开视频了。”纪岑说,“过年那段时间会上映很多新电影,如果有人能陪我去看几场的话——”
齐妙想幽怨地看着他:“你不要得寸进尺。”
就想让他回个家而已,而且还是为他好,怎么她还要答应他这么多条件?
“好吧,那你别管我了,就让我病死在这里好了,我也不要求你什么,每年清明记得给我扫个墓就行。”
说着,纪岑又难受地咳了两声,坐回到椅子上,将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冲锋衣的拉链是一直延伸到帽子上的,他直接把拉链拉到了顶,一副原地自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