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从襄城一路出发,挟带着一往无前的锋芒与?锐气,路上未曾停留,像是刚离弦的箭一般朝着云中?城而来?。
包括劼利可汗在?的所有人都没人想到他会来?得如此快。
包括已经归顺的康苏密在?内。
而在?李靖的骑兵离云中?城只?有半日路程的时候,义成正在?云中?王宫里大发雷霆。
“这么多人看守着,居然还能把人给弄丢了!我莫非是养了一群酒囊饭袋不成!”
底下的人喏喏不敢言。
在?发现他们没有回到王宫后,理?所当然的是先去?了辰记寻找,然后从里屋找到了被绑起来?的侍女与?侍卫们,这才知道他们是蓄谋已久,而辰记的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任谁都能想到,肯定是大唐的细作。
可杨政道却是大摇大摆的带着长随出了云中?城。
义成的手紧紧地捏成拳,长长的指甲戳到了肉里面她都浑然不觉。
最让她感到愤恨的是萧皇后和杨政道的叛逃。
她对他们难道不好吗?将他们从窦建德的手里接出来?迎到突厥,费尽周章花了大力气想要帮大隋复国。她的嫂嫂萧皇后在?突厥依然可以拥有皇后的待遇,而她的侄子杨政道还被尊为?了隋王。
身为?一个姑姑,义成公主?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远超了一个外嫁的姑姑该做的。
可换来?的却是他们一声不吭的背离!
这甚至比徐清麦逃走还要让她觉得生气,怒火滔天。
这时候心腹匆匆走进?来?:“可贺敦,已经查清楚了,他们的马车其他东西?都被丢弃在?了城外的一处偏僻角落,人早就?不见了。我们查了一下附近的车辙,感觉应该是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
义成喝道:“说!”
心腹:“应该是去?了军营。那边离得最近的就?是康苏密的营帐。”
义成公主?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军营,而且还是康苏密的军营……这就?有点不大好办了。
首先她没有证据,其次康苏密和她平时就?不太对付,而且还是劼利的心腹。若是她贸然的去?对劼利说康苏密窝藏了大唐细作,恐怕连可汗都不会信她。
而且,真的是康苏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连义成公主?自己都不敢细想,如果是真的,这代表了什么?
好在?,情势也容不得她细想了。
就?在?心腹进?来?后不久,正在?思考对策的义成就?听到殿外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而且王宫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喧闹了起来?。
她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报——!”有突厥士兵匆匆赶来?,“可贺敦!前方传来?战报,大唐骑兵离云中?城只?有半日距离,可汗让您速速前往牙帐!”
义成公主?大惊失色:“怎么这么快?”
襄城呢?阿史那社?尔呢?
他就?算是打得再烂,这么大一个城市拖个三?四天是可以办到的吧?何?至于?让唐军这么快就?兵至云中??
除非……
义成情绪纷杂,挥了挥手:“知道了,我会立刻前往牙帐。”
也好看看可汗接下来?的布置。
义成起身就?准备离开,但想了想还是提脚去?了符离的院子。
符离依然半躺在?床上。
义成放柔声音:“符离,母亲先去?牙帐了,你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好吗?待到牙帐那边有新消息出来?,我再来?王宫看你。”
符离平静地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好。母亲路上保重。”
义成公主?觉得他这话说得怪怪的,但此刻情况紧急她也没有多想,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摸了摸他的头发后便转身离开了。
符离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他对身边一起长大的侍从说道:“或许,这便是我与?母亲的最后一面了。”
侍从抹泪跪下:“王子何?必说丧气话?唐军虽至,但我突厥在?云中?驻军十万,不见得会输。”
符离摇了摇头,通过小小的窗户看向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
他淡淡道:“父亲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父亲了,突厥也不再是以前的突厥了……”
符离闲在?病房里无事,这大半年来?每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收集云中?城的各项政令、情报,以及各项战报消息等等,然后半躺在?床上研究。
他比以往多了很多思考的时间。
正因为?如此,他却也看出了如今突厥所面临的问题。可惜,自从他病了之后,他便不再是劼利可汗宠爱的小儿子,劼利也甚少?过来?。这让符离不能将这种忧心反馈上去?,只?能深深地藏在?心里。
所以,在?刚刚得知李靖的骑兵鬼使神差般出现在云中城附近后,符离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势已去?!
突厥危矣!
“不会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天气里和唐军作战,所有人都无心恋战。”符离道,“父亲必然会逃。”
而母亲应该会随着父亲一起走。
毕竟,自己并不是她所丢下的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