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这一次更让我感受到了整个社会的满满恶意。为了省下?口?粮便选择将家中女儿嫁出去?,哦,我知道嫁出去?算是?好?的,还有一部分是?直接将女婴扔掉甚至是?掐死。诚然,这是?乱世无?奈之举,但为什么往往是?女儿呢?”
“当然,是?因为女儿并不算是?人?啊……”
“而且,其?实大家对这样的现?象都司空见惯,不以为奇,如咱们喜欢的几位大人?还好?,虽然并不会因此而质疑自己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与主流思想,但最起码会不认同,会对此报以同情。可?怎么有人?还会提出降低女子成婚年龄到十三岁这么离谱的事情呢?真是?让人?想想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徐清麦在信纸上吐槽了大半天?,终于才觉得自己的情绪发泄得七七八八了。
她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后,拍了拍它,自言自语道:“就只能委屈你当我的垃圾桶啦!”
哎,她都有些想他了。
抱起正在睡觉的周天?涯,徐清麦也打算睡了。周天?涯正睡得甜呢,没想到忽然之间?凑过来一个人?,睡梦中伸出胖胖的小手抵在她的脸上想要把她给推开。
半睡半醒之间?睁开眼一看:“阿娘……”
瞬间?又放下?心来,然后乖乖地窝在徐清麦的怀里继续睡觉了。
隔了一日,她去?平阳府上为她诊治。
平阳笑道:“听闻你在显德殿将封相公气得不轻?”
徐清麦瞪大了眼睛:“……竟然连公主都知道了吗?”
“嗣昌昨日回来告诉我的。”平阳看到她震惊不敢相信的表情,忍俊不禁,“现?在大家应该都明白了,太医院的徐太医可?不好?惹,伶牙俐齿。”
她拍拍徐清麦的手:“这是?好?事。”
徐清麦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的确是?好?事。”
“若我是?你,也会选择驳回去?。”平阳悠悠道,“十三岁,实在是?太小了些,还是?个孩子呢。早年,大家都在边镇,看到那些突厥小娘子太早成婚,那是?会嘲笑的。果真是?苦寒之地,不懂礼法教?化。”
她嘲讽地啧一声:“可?谁曾想,现?在也有人?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呢,竟然为了一时之利,将自己拉低到与胡族一般的境地,真是?可?笑!”
徐清麦点头?如捣蒜:“公主说得对!”
平阳长公主莞尔一笑:“嗣昌说得还不清不楚的,你到底是?如何驳斥封相公的,说来听听?”
徐清麦:“……”
她索性从头?讲起,对平阳长公主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顺便检查了一下?平阳的伤口?:“恢复得不错,等再过两天?,我便让姚助教?来给您做针灸理疗,先恢复一下?肢体的穴位和经脉。再过一两个月,便可?以开始复健了。您现?在这半边身体感觉如何?”
平阳的笑容更深了,让她如绽开的明艳玫瑰:“虽然还不能动,但我能感觉到它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是?完全没有任何的知觉,但现?在只是?觉得使不上劲儿。”
“那就行,看来手术效果还是?不错的。”徐清麦满意道。
在一旁的绿翘问:“徐太医,到时候长公主头?上的伤疤,是?不是?就没有头?发长出来了?”
徐清麦只能遗憾地表示很大可?能会是?这样。
平阳现?在是?个平头?,脑袋上只有一层短短的发根,摸着甚至还有点扎手。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丝毫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轻松地道:
“你看,你就是?如此不知足。之前咱们还在时刻忧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现?在却担心的是?区区头?发,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奢侈的事情了。”
她又嘀咕了几句:“我倒觉得现?在这头?发不错,轻便得很。”
绿翘眼看着就快要晕过去?了,徐清麦被她们逗得咯咯笑起来。
待到检查完,平阳请徐清麦坐下?,绿翘又端来了茶水:“徐太医,您陪公主说说话吧,我去?一趟厨房。”
平阳端起茶杯,却又捡起了刚才的话题:“你去?找皇后来说这件事情是?对的,比你直接上疏要好?。皇后是?个聪明人?,而且难得的有一副慈悲心肠。
“有她在陛下?耳边先吹吹风,你再来说,就更易让陛下?接受。”
徐清麦不好?意思道:“微臣倒是?没想到那么多,实际是?因缘际会罢了。”
她不好?透露皇后的身体情况,只是?含糊道是?因为与皇后聊到女子生产的话题才引起来的。但平阳聪明,了然地笑了笑:
“皇后也不容易。她的才能不在我母亲之下?,却甘愿待在后宫,将长孙家摁得死死的,也是?有大智慧的。”
她说这话,徐清麦可?不好?接了。
不过平阳也知道她素来谨慎,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提起她怼封德彝的话,拍手称快:“就应该这样回击他!理论?不过就开始扯其?他,还看不起女人?!你的这番话真是?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我当时的确是?气极了!”徐清麦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还挺勇,“现?在想想,身为小辈有些话该说得婉转一些。”
对着平阳长公主,她还是?要装一装温良恭顺的。
平阳却摇头?:“朝堂上其?实和战场上是?一样的,一些事上你若是?退让了便会让人?觉得好?欺负。你得立起来,得摆出姿态,别人?才会更加地重视你,愈发不敢小看你。”
徐清麦颇为认同:“其?实我也是?在想,整个朝堂上女官就那么寥寥几位,被召到过显德殿议政的,更是?只有我一个。我可?不能堕了咱们女人?的威风!”
现?在不算上后宫,前朝有品级的女官也就是?两三位,几乎都是?太医院的,还有一位在教?坊司。但是?,除了她之外,其?他几位基本都不问朝政,只是?埋首在自己工作范畴之内。
她是?第一个参与朝政议事的女官。
徐清麦觉得还是?上朝的女官太少了些,所以封德彝才会如此大惊小怪。假如上朝的官员中有三分之一……好?吧,也不能就如此美妙畅想……有十几位女官,那所有人?自然会逐渐习惯。
“还是?独木难支啊!”她发自内心的感叹道,觉得手中的茶都有点索然无?味起来,“女官们还是?要更多一些才好?。不然像这样离谱的谏议在往后可?能会越来越多。”
平阳透过升腾起的热气看着徐清麦,微微眯起来眼睛,喃喃自语道:“越来越多吗……”
她仿佛听到当时长安城下?的鼓声与马鸣声。
和平阳一起吃了一盏茶之后,徐清麦便趁机去?了一趟西?市,看了看自家正在筹措的药饮子店。
过年的时候徐清麦曾经和徐二娘以及安氏提了一嘴药饮子店的想法,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便在周自衡还没有回江南之前就和他一起在西?市看铺子,但看来看去?都没有太合适的。
结果去?任国公府上给刘娘子复诊的时候被任国公夫人?知道了,她便想将自己陪嫁里的一间?西?市铺子赠给徐清麦作为诊金。这么贵重的东西?,徐清麦自然不能收。于是?拉扯之下?,她以一个明显低于市面价格的金额将这间?铺子买了下?来。
这铺子的位置也很好?,正好?位于药材街和布料行的转角处,人?流量颇大。
看了铺子后,原本想要推辞的徐二娘也不免有些心动。
于是?姐弟三人?便磋商了一下?,最终决定徐清麦以铺子和配方入股,不管事只拿钱,占了大头?六成,而徐二娘与徐子呈各占剩下?的两成。三人?又都从自己的份额中各拿了一点出来,凑了一成,赠送给了安氏。
不过,后来徐二娘熟悉了西?市的行情后,又觉得这铺子实在是?太好?,徐清麦占的太少了,于是?便坚持要每个月付给她铺租。
“一码归一码,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她对徐清麦道,“你若是?想让咱们这买卖长长久久地做下?去?,那便听我的。”
徐清麦在她面前可?乖巧,立刻道:“行,听二姐的!”
她相信,以自己的配方和徐二娘的能力,这家药饮子店是?不可?能不赚钱的。
商量好?之后,便开始找人?装修铺子。一直都是?徐二娘、苏郎君和徐子呈在这边照看着,今天?有时间?徐清麦便想来看看,结果到了西?市后却扑了个空。
问了旁边店铺的人?才知道苏家现?在准备春耕了,徐二娘这几天?都回镇上了。
“春耕啊,很多工匠也都回去?咯,要等春耕结束才会回来。”旁边店铺的掌柜笑道。
徐清麦这才恍然,又春耕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啊。
这儿很多药材铺子的,有不少人?是?之前见过她的,看到她出现?在西?市,惊喜地喊:“徐太医,是?徐太医!徐太医,您今日来西?市可?是?要开诊?”
这一声高喊立刻把周围的人?都给吸引了过来,纷纷跑过来然后给她行礼。
“是?徐太医!”
“徐太医回来了!”
“徐太医,您还开诊吗?”
“徐太医,之前有可?多想要医治眼疾的患者来找你,可?惜现?在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