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长?公主已经一年多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了。
曾经,她是那么的耀眼夺目。
建立娘子军、甚至和她的几位兄弟一般拥有了自己的幕府,然后参与了长?安之战。她喜穿红衣,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用的是长?枪。在?战场上时,如同?火焰一般恣意热烈。
后来,这道火焰是怎么逐渐在?大家的印象中慢慢黯淡下去?的呢?
应该是大唐建立后,她成为了公主。
公主是不需要领兵的,天?下战事,自有儿郎们来应对。身为大唐尊贵的公主,何需在?战场上厮杀?
于是,渐渐的,渐渐的,平阳长?公主便淡出了朝臣们的视线范围。她开始过另一种相夫教子的生活。
而自从她从马球场上坠马之后,更是深居简出,直到有消息开始四散,说平阳长?公主患上了重病,别说骑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很多人都为之唏嘘,惋惜玫瑰的凋零。
此刻,看着平阳长?公主身穿朝服,端正的坐在?轮椅上,脸上神情如多年前?一般神采奕奕,带着骄傲。与她相熟的那些人不由得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当年战场上的那一道火焰又?回来了。
这是李世民自玄武门事变后第一次见到平阳。
他甚至有些仓惶的从自己的龙椅上快步走了下来:“三姐……”
平阳看着他,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色,最?终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平静的对他道:“陛下,请恕平阳无法参见陛下。”
李世民的一双凤目瞬间红了。
他手足无措,嘴唇嚅嗫,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拍了拍柴绍,将轮椅从他的手中抢了过来,然后亲自把平阳推到了自己的下首。
“三姐就在?这儿听着就好。”
平阳对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对群臣道:“今日我以长?公主的身份至此,只因?诸公讨论之事与我息息相关,擅闯朝会,还望诸公谅解。”
她这几日通过柴绍,知道了朝会上争吵的事情,也知道徐清麦被关在?了宫中。
平阳忖度,以她对自己弟弟的了解,徐清麦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但?不知怎的,她还是想要为她做点什么。或许,是因?为徐太医是唯一敢于在?她面前?说真话的人。
她想,她还想要听徐太医再多讲一讲外面那些新鲜有趣的事情,再讲讲扬州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讲讲姑苏城外的寒山寺……有朝一日,或许她还能亲眼去?看一看江南的桃花是不是真的如此美丽,柳枝是不是真的那么多情……
总之,平阳站出来了。
她转向裴寂:“按照裴司空所言,若是徐太医想为我做开颅手术,我答应了便是违背了礼教,对父母不孝,是否?”
裴寂的额头上滴下汗来,他可不敢回答这个。
“长?公主,老臣并非此意……”
这时候,就听到大殿门口传来一声怒喝:“裴寂,你老糊涂了!把平阳扯进来作?甚!”
所有人都抬头望过去?,只见太上皇李渊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看着平阳,虎目含泪,不顾百官的参拜径自闯了进来。
平阳的眼中也闪着泪花:“父皇!”
“好,好,好!”李渊看着她,托着她的手连说了几个好字,眼中满是欣慰,“你总算是愿意出来了。”
平阳刚进奉天?门就已经有内侍将消息告诉李渊,他这才忙不迭的从太极宫赶来。自从自己这个女儿不良于行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公主府内,谁都不见。连他想去?探望,都吃了闭门羹。
后来,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平阳都依然没有出来。
此时,李渊看着她,只觉得沧海桑田,不免泛起物是人非的淡淡悲哀,倒是抱着她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三娘啊!”
李世民看到父亲与姐姐哭成一团,也忍不住落了泪。
群臣:……我们是来看你们三个表演大团聚的吗?
一拨人:尴尬、想走……
另一拨人:感动、想哭……
徐清麦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也给震惊到了,立在?原地。周自衡偷偷的给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虽然是神展开,但?是他觉得这个展开是对自己有利的,这一局估计就快要结束了。
果?然,李渊来了后,裴寂和封德彝等?人立刻收声了。
尤其是裴寂,他与李渊本是好友,后来又成为了心腹重臣,李渊说一他不会说二。牵扯到平阳,他肯定不会再作?声,这件事情于他而言本来也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要紧事。
他一撂担子,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立刻偃旗息鼓。
除了少数几个被礼教给熏坏了脑子的死硬派之外,朝中大臣们几乎都达成了共识——做手术并不算是破坏礼教。
别说平阳长?公主在?这儿坐着,万一自己以后倒霉遇到个什么事需要徐太医的手术来救治,那难道还不救了吗?
殿内纷繁的吵闹声终于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