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应该是要乘坐官船的,但官船需要等待十天左右的时间。周自衡觉得稳妥起见,还?是别等这么久,毕竟内侍也说要尽早。于是,他们通过陆存中的关?系,找到了这艘民船,据说这艘船打的背后是张家。
它足足有?五十多米长,周围的船没一艘能够比得过它。它的船舱光是露在?外头的就有?两层,加上长长的桅杆风帆,在?这个时空里的确是庞然大?物,能够让人?啧啧称奇。
“这是师子舶,”来接他们的张家管事?笑呵呵的道,“原本是来自狮子国的船,在?海上行走的。主家见它实在?威风,花了很大?力气从海商手里买来。如果装人?的话?可以装上四五百。”
周自衡心中一动,看来现在?的这些世家们要不就已经参与了海上贸易,要不就在?酝酿着要参加。这么大?一块肥肉挂在?眼前,不可能不动心。
管事?将他们一行人?带到最上层的船舱,毕恭毕敬的道:“这间房是最好的,我收到消息后就一直给您二位留着。”
徐清麦看了一下,窗明几净,而且颇为宽敞,里面家私一应俱全,的确是很好的房间。
她忙道:“多谢。”
“徐娘子严重?了。”管事?惶恐道,“您可是我们娘子的救命恩人?。”
他们郎君吩咐过,以后看到这位徐娘子,一定?要把她当?成贵客来对待,不能怠慢。
待到他们进入房间,周自衡促狭的看着她:“哎,又沾了娘子的光。”
徐清麦轻哼两声,得意极了。
这艘船主要还?是运送货物为主,但上两层会招待一些宾客,要拿到张家的帖子才能上船。他们一行多人?,总共占了四间房,一间就是这间上房,还?有?三间位于楼下,房间狭小很多。刘若贤与阿软住一间,薛嫂子与薛大?住一间,莫惊春则与随喜还?有?另外一位护卫住。
上房的位置好,可以俯瞰渡口和一部分甲板。接下来的半天,徐清麦就看到陆陆续续的有?船客上来,有?一位身后是排着长队的仆佣,渡口的脚夫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场面很大?,显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他们就住在?了自己隔壁。
徐清麦如今已经听得懂一些江南本地的方言,隔着墙听他们讨论?,应该也是要去长安的。
除此?之外,还?有?穿着僧衣的僧侣,面容平静,穿着朴素。
最让徐清麦注意的是最后上船的一组人?。一个衣着华丽的面目阴沉的年?轻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妪,那老妪手里面还?牵着一个浑身被幂篱遮起来的小姑娘。
周自衡看见她皱眉,凑过来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组合有?点奇怪……”徐清麦道,“而且这么小就戴全身的幂篱,蛮少见的。”
周自衡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猜测道:“可能是家风比较保守?”
看上去像是兄妹带了一个老仆。不过,只有?一个仆人?跟着的确是比较奇怪。他们两个都还?算好,看看隔壁那家,仆人?就十几个。
“有?可能。算了,不多想了。”徐清麦耸耸肩,也不再疑神疑鬼,注视那三个人?上了船,消失在?了看不到的范围之内。
下午的时候,船只离开瓜洲渡,开始驶入了大?运河,一路朝北而去。
一开始,没坐过船的比如刘若贤和阿软等人?都开心的跑到甲板上去看,但随着船舶越来越深入江心,波浪的幅度也大?了起来。
阿软和刘若贤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双手握着栏杆,半个身子探到外面,张开嘴直吐。
“呕~~~~”
她们晕船了。
莫惊春不晕船,紧张的待在?旁边看着她们,生怕她们一个颠簸就被翻了出去:“小心点儿?,别摔出去了!”
刘若贤气若游丝:“还?不如坐车呢,我宁可坐车颠一点儿?。”
莫惊春有?经验,安慰她道:“坐车的颠是永恒的,但坐船你适应两天就好了。”
徐清麦拿了几根金针过来,笑眯眯的:“孙道长之前告诉我有?两个穴位可以治晕船,只要扎几针就好了,你们要不要试试?”
刘若贤和阿软对望一眼,本来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更?苍白了。
刘若贤心中叫苦,老师其他方面都很厉害,唯有?金针术,那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她弱弱的道:“老师,我已经好很多了,要不,你问?问?阿软吧?”
刘若贤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阿软本来就嘴笨,但看到那长长的金针之后脑子里却灵光一闪,她对徐清麦道:“娘子,我觉得我好很多了……”
只是,话?音未落,胸中的恶心感就又涌了上来,她迅速的趴到船舷上,一气呵成:“呕~~~~”
刘若贤忍不住想要笑,结果自己也没忍住,跑到阿软的旁边:“呕~~~”
甲板上一片呕吐声。
莫惊春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差点就笑出声来。
徐清麦:……她的金针术也没那么糟糕好吗?
最终,刘若贤和阿软只能苦着脸,乖乖的在?徐清麦面前排着队等着扎针,痛几下总比一直头晕恶心要好。
在?成功的挨了几下戳,龇牙咧嘴的痛呼了几声之后,徐清麦终于找准了穴位,金针稳稳的扎了进来,她仔细的体味着从自己手上传来的细微感觉……好吧,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感觉。
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不适合学?这个,一顿猛扎,但手上完全没有?反馈。
不过,几分钟后,刘若贤倒是给了她很好的反馈:“好像好一点了,头还?晕,但是没那么想吐了。”
徐清麦兴奋的扬起眉:“那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就在?这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嗤笑,然后是懒洋洋的年?轻男子的声音,满是轻蔑与嘲讽:
“一群没坐过船的乡巴佬。”
徐清麦转过头去,她戴了一顶挡风的帷帽避免江风吹乱头发,帷帽的纱被撩起固定?在?帽顶,一转头正好露出她娇美的脸,白纱飘飘,和乌黑顺滑的发丝一起轻拂她的脸颊。
那男子对上她如寒星一般的眼睛,忽然就脸红了,忍不住昂首挺胸。
徐清麦认出他就是那位带了许多奴仆,跟着祖母上船的年?轻郎君。她浑然不觉对方孔雀开屏的心思,只觉得他没礼貌,似笑非笑的道:“只有?真正没见识的人?才会把坐过船都当?做可以炫耀的事?情。”
说完后她也不理那人?,继续给阿软扎针。
刘若贤在?旁边简直要给老师鼓掌了:“说得好!”
被她这么一挤兑,徐清麦原以为那男子会恼羞成怒,但凡有?点脸皮就自己退下了,没想到他却反而又上前了几步,露出笑容:“在?下许昂,乃钱塘许氏子弟,不知娘子出自何家?可是要一路去长安?”
他都快要挨到徐清麦身上了,徐清麦蹙眉,十分不耐的换了个位置,扔下一句:“跟你有?什么关?系?”
正巧,针也扎完了,江风也逐渐大?起来,徐清麦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对几人?道:“好了。走吧,风吹久了容易头疼。”
说完,看也不看那轻浮子,直接就从甲板一侧的楼梯上了船舱上层,只剩下那许昂站在?下面,痴痴的看着她。待到她的身影不见后,这才摇头晃脑:“所谓佳人?,在?水一方呐!”
跟随他的下人?苦着脸:“郎君,这位娘子就住你隔壁,人?家已经有?夫君了。”
“罗敷有?夫……”许昂一愣,惘然无比。
第二日,他看到徐清麦牵着周天涯在?甲板上玩耍,脸都白了一分,更?惆怅了。
周自衡正好走下来,他奇怪的朝那边看了一眼,警惕的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徐清麦摇了摇头:“不知道,别理他。”
她虽然觉得那男人?莫名其妙,但也不想让周自衡和他结仇,而且那男子除了有?些轻浮也没做什么事?。反正大?家下了船估计就再也见不到了。
周自衡挑起眉,不置可否。
他牵起周天涯的小手,让她在?甲板上练习走路。周天涯现在?已经牵着走上几步了,而且船在?晃,她觉得很好玩,一直咯咯咯的在?笑,非常开心。
徐清麦看着两人?露出笑容。
许昂看到温馨的这一幕,在?一旁摇摇欲坠,觉得遭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旁边的下人?知道他的多情病又犯了,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犯吧犯吧,等到时候靠岸了去一趟青楼,自然就又好了。
他们的船每隔一两天就可以停靠一个渡口,船客们是可以下船的,甚至有?时还?能在?当?地停留一两天。许多客商以及水手就会趁这个机会去岸上寻欢作乐,所以渡口处的青楼与暗娼十分多见。
但显然,沿岸停靠的都是一些小地方小渡口,许昂并未找到合心意的红姑娘。这让他长吁短叹:“绝色难寻呐!”
徐清麦和周自衡也会去岸上逛一逛,当?然不是逛青楼而是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寻觅一番美食再找找特产。而和岸上的时光相比,航行时就太无聊了。好在?她有?系统,她只能每天在?系统的虚拟手术室里练习各种手术消耗时间,然后陪周天涯玩耍。
早晨如果天气好,就会去甲板上打一趟五禽戏。
然后,这几天她就会发现许昂每次都会出现在?一旁,表面上是看风景,实际上经常会用含情脉脉的甚至带两分哀怨的眼神看着她。
徐清麦:……他有?病吧!
就在?她忍不住暴躁想要发飙的时候,周自衡也发现了许昂这个扮演深情的戏码。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我说这小子这几天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