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远冷睨了人一眼,牵着许禾出了县衙。
秦鸿德和秦上跟着出去,在张家马车前拦住了要走的两人,秦鸿德面带微笑:“张小兄弟,五日后县太爷便要判案,县太爷日理万机,案子也不可拖的太久。听闻令郎今年下场科考,若是这案上记一笔父辈之过,不知明年是否还能继续下场啊。”
“你什么意思?”
“鄙人的意思很简单,瞧张小兄弟又得忙碌生意,又得是照料家中孩子科考,实乃是忙碌。你说又何必这般操劳,关上两家铺子岂不是轻松许多。”
秦鸿德闲散道:“鄙人和张小兄弟也不是头一日相识了,说来也是老相熟,届时定然也不会让张小兄弟烦恼,自行撤了诉,这不是让县太爷也轻松嘛。”
许禾看着气定神闲的老滑头,恨得牙痒痒,待着人走后,他才和张放远上了自家马车。
“秦家人属实是可耻,颠倒黑白诬告也就罢了,这朝还拿孩子作为要挟。”许禾又气又委屈,眼睛有些发红:“要是咱们败了诉如何是好?”
他心中是实打实的担心,两个人心里都有数,秦鸿德能这般自信,一则便是知道他们不好取证,二来堂上县太爷虽未曾说什么,可明显是偏向于秦家的。
“这些年我也没少打点县府,县衙主理之事无有不响应的,县令也不是头一回见我,不知作何偏向于秦家。”
他别的不求,但凡县令公正也不至于让他烦恼,证据可以找,但是主理之人若是偏于另一方,再强硬的证据又有什么用。
最棘手的无疑于此。
两人心事重重的回去,张放远派人前去打听秦家与县衙的关联,又一手安排前去寻证据。
物证没有,人证也是难找,一旦上堂指证,站在了这一方,势必就会得罪另一方,得罪的且不是一个人,放大了来说得罪的是人一个家一宗族的事情。
秦家在泗阳盘桓多年,城中老百姓大抵都知其是恶霸,这么多年能够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无人敢多说状告,便是怕得罪人,小门小户又告不过,到头来输了官司还被赶出城中。
当日事发地处闹市,有不少人证,可张放远派人找了一圈,也无人敢站出来。
两口子早出晚归,虽此次案子并未公开受理,可张贴了布告,城中人还是知道了此次案子。
商户大抵上是看热闹,不论是哪方败诉,生意务必是会受到损坏,对竞争者来说都是件好事。
老百姓倒是想秦鸿德可可以被告倒,如此以后秦家也就不会再那般气焰嚣张了。
城里沸沸扬扬,晓茂自然也得知了此事,携着庄棋到了张家。
“秦家是冲武馆来的,秦鸿德早对集安武馆不满,今年又开了分馆在城东,他更是坐不住了,这朝儿子又被教训,他心中肯定忿忿不平,借此生事也是情理之中。”
庄棋凝起眉头:“生意固然重要,可也不能误了瑞锦啊,若是寻不得证据,那便找秦家谈判,看把城东的武馆关了如何?”
“武馆是这几年辛苦经营起来的,且不付出许多的精力,那一大武馆的人给遣散了,好不易建起来的口碑如何还捡得起来。”
张放远叹了口气:“秦鸿德也不是单武馆一事而找茬,昔年我做炭火生意时未曾让利与他便怀恨在心,这两年挡了他的道,还开了商路,几番撞秦家的经营,他自是巴不得张家死。”
“就算今日退了一步,他日他还是会继续找事,反倒是更加增长了他的气焰,以此为把柄不断生事,除非张家彻底垮了他才会停歇。”
宅子里气氛不太明媚,虽是什么也未曾告诉两个小朋友,但瞧见爹爹日日出门,进出宅子谈事之人也是一脸凝重,瑞锦瑞鲤一致察觉家里出事了。
“不会是生意亏本,爹爹正在计划变卖宅子填窟窿,从此咱们要过苦日子啦?要是欠很多的钱卖了宅子也还不上,会不会把我也拿去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啊!”
瑞锦斜了一眼扒在门栏边上,偷看议事厅的小鲤哥儿一眼:“你每日吃那么多,谁家养的起你。”
小鲤哥儿跑到瑞锦跟前去:“那不卖我就只能卖哥哥了,去给大户人家当牛做马,那些活儿哥哥能干得来嘛?”
“凭什么你卖出去就是做童养媳,我便是给人做奴仆当牛做马了?”
“自是凭我的美貌啊!”
瑞锦放下笔:“你我双生,你能有的我会没有?”
“也有道理。”小鲤哥儿若有所思:“既然这样,那哥哥就去给人做童养夫好了。小星哥儿家里我瞧着比咱们家还富贵,近水楼台先得月,夫子又喜欢哥哥,说不准儿还有望。”
“哎呦。”话毕小鲤哥儿脑瓜子就挨了一记,他连忙捂着脑袋,撅着嘴道:“便是经常打我的头,我这才长得不如哥哥高。”
“以后要是再胡说八道,夫子的课上看话本我便不给你打掩护了,便是看多了话本才这番。”
“哼。”
小鲤哥儿揉着脑袋栽到了软榻上。
瑞锦看了一眼议事厅的方向,不由得叠起了眉毛。
他早熟却年纪小,作为长子长兄不能为家中之事分忧,心中也难得安宁。
若是家里真是为生意之事而烦忧,他不免有些迷惘。
家中经商,自己却是一心扑在读书科考上,不能跟他爹分忧计策,如此究竟是不是对的,或许该同他爹学习经营生意,料理铺子的。
瑞锦心中烦闷,小鲤哥儿偏着头看他的神色:“哥哥生气了?”
“你回屋吧,这两日别乱惹事让爹爹烦恼。”
“我知道。”小鲤哥儿道:“明日便要出童考成绩了,爹爹繁忙,明日我和哥哥一起去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