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闻言看向白蔹,微微一笑:“听说张妈妈病了,你前去请了大夫过来,这朝过来看看张妈妈,顺道还想劳烦大夫跑一趟。”
“可是还有人病了?”
庄头未置可否,只同白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白蔹跟着庄头走,心里没底,只怕是什么集体的伤寒发热,如此就可能不是普通病症了。
他神思飘忽之际,忽见是出了小宅屋进了正堂,一路向着轩敞的屋子过去,他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妙,临到正房门口,他忽而顿住脚步:“黄庄头,我这从外头过来,怕是污泥脏了地板。”
庄头闻声看了一眼白蔹的鞋子:“无妨。”
言罢,便从正房门口置放的鞋架上取了一双干净的拖鞋递了过去,白蔹抱着干净的鞋子,连推辞的借口都找不到了,只好换了鞋子跟着进屋。
果不其然,他入了正房便见着端坐在桌案边垂首题字的年轻男子,许是才起身不久,头发随性的用一根青玉簪子挽在身后。
“少爷,大夫来了。”
闻声宁慕衍将紫毫笔放置在砚台上,抬眸却看向了跟在庄头身后的白蔹。
庄头见状心领神会,未再言语,对着宁慕衍行了个礼,微微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带上了屋门。
白蔹见门合上,下意识吸了口气,有点想逃跑出去。
“可用了早食?”宁慕衍从书案前先站了起来。
白蔹回过神,没有回答题外话,打量了宁慕衍两眼,很公事公办道:“宁少爷容光焕发气色好,不知是哪里不舒坦。”
宁慕衍见他答非所问,也并未生气,答道:“胸闷气短,夜不能寐,不知情由。”
“许是宁少爷初来此地水土不服。”
宁慕衍就近在桌边坐下,自顾自的挽起袖子:“还是诊脉看看吧。”
白蔹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伸到自己身前修长的手腕,他垂着眸子心下无奈叹了口气,伸手要把上去前又顿了顿,转而从身上取出一块丝巾覆在宁慕衍的手腕上,这才把手放上去摸脉。
温热的皮肤温度有些高,隔着丝巾白蔹也感觉不是正常的体温,但这分明不烫手的温度,却还是烫红了他的耳尖。
自己明明重生在两人事后,可不知脑子里怎么无端对皮肤发热时纠缠的炙热记忆那么深刻。
他心中默默淌泪,辞别了黄花小哥儿的身份,便再也回不去纯洁的光景了。
宁慕衍静静的看着白蔹放在自己手腕上的丝巾,面如菜色,眉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小姜大夫竟还能覆巾诊脉?”
“我爹教我的。”
“小姜大夫小小年纪,医术倒是了得。”
白蔹被一口一个的小姜大夫喊的有些飘飘然,心神更乱了,索性闭上眼睛探脉,也示意他闭上嘴。
可宁慕衍并没有闭嘴的意思,反而道:“我身体可有何不妥之处,或有隐疾?”
白蔹心中嘀咕,你能有什么隐疾,我还不知道?
他干咳了一声:“宁少爷多虑了,怎都往隐疾上想了,只是微有些受寒发热。”
“是吗?那当是我危言耸听了。”宁慕衍看着白蔹睁开的眼睛,不咸不淡道:“日前有人说我或有隐疾,不过既听小姜大夫的话我便安心了许多。”
白蔹小脸儿顿时夸了下来,迅速收回了手,顺道也收回了自己的丝巾:“想必那人只是同宁少爷开个玩笑,宁少爷品性高洁,定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原以为那人性子怯弱,没想到也是会说玩笑之人,确是不想我有些误会了。”
“人也不光只一面,宁少爷可能并不了解这人。”
宁慕衍深看了白蔹一眼:“你说的不错,是我不了解他。”
“那我当好好了解,以此弥补过失。”
白蔹如芒在背,他咬牙,弥补什么的,可以但真的没必要。
“我开些药,煮点桂枝汤服用可治发热。”他微微一笑:“听闻前来请我看诊的哥儿说庄子里有基本的药材,我前去告知一声管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白蔹生怕宁慕衍再缠着他多说,那人倒是没再说什么,只道:“今日多谢姜小大夫了。”
言罢,他喊了一声外头候着的人,门被打开,宁慕衍并没有多留他。
白蔹跟着庄头往外走,微不可查的瘪了瘪嘴,这人的行事做派当真让他摸不着头脑。
庄头和善道:“多谢大夫清早跑一趟,前厅里备下了些糕点,大夫用了再回吧。”
白蔹正想说不用,庄头又道:“这是庄子待客礼数,我们少爷千金贵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马虎,若是大夫未归,还得劳烦小大夫跑一趟。还请大夫稍等片刻,待我取了看诊费用交给大夫。”
前头的话白蔹没听进去,宁慕衍虽然是读书人,身体却壮的跟能犁十亩地的牛差不了多少,可并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宁府那般清贵之家不养纨绔子弟,家中读书人都是精心培养擅六艺的君子,骑射精通,就算是上阵也是不差的,一个小伤寒还能翻出什么波浪。
今儿要不是这庄头跑得快喊了大夫,宁慕衍的轻微伤寒自己都要好了。
要紧的是结账,白蔹可不想这趟白跑,也就没再拒绝,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庄头去了。
他们俩这回走的是另外一条廊子,与早上来时的廊子一上一下平行,在下廊的刘家父子俩眼尖儿的瞧见了白蔹跟在庄头的身后去了前厅,两人连忙站了起来仰着脖子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