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眼看着要就到五月下旬了, 秦家的喜事儿近在眉睫。

秦小满却悬着一颗心,他惦记着家里的大田,每日都要去看看生怕稻秧死了。

虽然杜衡给了补救的法子,但他以前从来都没有使过, 哪里晓得对稻秧管不管用, 一连好些日子他夜里都睡不踏实。

他蹲在田坎前, 不见稻秧有明显的好转, 不过却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这日又捆了长柄镰刀出来把伸到田边遮挡阳光的树枝给砍了一部分, 更高的一部分就没法子砍了, 不过这样太阳也能照到更多。

再者这片是公山, 不是做大的损害村里人是不会管。

“只要是没有在枯黄,熬过这一茬说不准秋收时还能长出稻穗。”

秦小满把砍下来的树枝堆在树脚下, 等着晒干了谁家要柴火可以自行捡走。

他插着腰像看老父亲一样看着田里的秧苗。

“再过些日子稻秧缓过来了叶子就会有所好转, 别担心了。”

秦小满不知其中缘由:“叶子枯黄作何要撒灰?”

稻田水冷会阻碍稻秧的生长, 植物肥力缺少和缺乏太阳的照射,植株矮小不如同期作物,节间也短, 叶子也会呈现出黄色。

多种原因造成稻秧变成这样, 而下给田里放了些水, 又剪去遮挡阳光的树枝, 一定量的解决了水冷。

至于给稻根擦上兽骨灰和石灰是为了给植物补钙, 还能保护稻根和驱虫。

“要是别的田里的稻秧出现这种情况也可以试试。”

不过就是兽骨灰不易得到,能吃上肉的人家都少,怎又存的下许多的兽骨, 全然不如石灰好得。

“小满, 杜衡, 你们在这儿呢。我爹说让你们两个过去帮帮忙,晚上就在家里吃。”

两人循声望去,秦岸赶着牛车经过村道上,老远就能见着板车上拉了不少的东西。

过两日秦家就要办席面儿了,而下要把大菜简单的准备一下。

秦熊之前见着杜衡和秦小满的席面儿杜衡把菜做的很好,这回本来也想请他过去做掌勺的,李晚菊却不乐意了,她娘家有个亲戚是做村里席面儿的,估摸两厢合计了要拿点好。

杜衡还乐得清闲,席面儿掌勺做起来累的要死,一直围着锅灶打转不说,村里在后厨里忙的绝大部分都是妇人和哥儿。

村野之人孟浪,见他有点皮相很爱打趣他不说,更泼辣的甚至还敢上手。

他本来面皮就薄,对于这些人的小乐趣有点吃不消,不大喜欢扎在妇人和夫郎堆里。

另外他只喜欢给要紧的人做菜,以及在自家的场合上掌勺。

为此那头的席面儿快开办了,两口子除却出些旁的力外,没有掺和到菜席上。

而下主家人来喊,自然是要去帮忙的了。

秦小满一扫心中的忧虑,扛着带出来的镰刀就蹿了过去:“哎,来了!”

两口子走后,一道身影探头探脑的爬到了大田边上,细细瞧了一遍田里的稻秧。

瞧着稻秧未再有枯黄恶化,紧蹙着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娘,咱就去问问秦家两口子是用的啥法子让秧苗没再继续黄脚的嘛。”

赵家娘子闻声瞪了自己儿媳一眼:“问什么问,他俩懂得什么庄稼。”

郑彩娥挑起眉毛:“不论懂不懂人家的秧苗没再黄脚不都摆在面前了嘛。”

赵娘子先前见着秦小满家里的大田秧苗枯黄了这笑人活该,没过几日自家的一块水田也出现了一样的状况,去请教了五福叔,又新撒了些肥料到田里。

这么些日子过去也不见得好,反倒是养肥了田里虫子,咬秧苗不说,又引得鸠雀吃虫啄坏秧苗。

想着先前秦小满田里也受了灾害,赵娘子便想着过来瞧一眼这边的田怎么样了,没成想秦家的秧苗非但没有恶化,反倒是有所好转。

她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秧苗受灾害固然让人难受,可秦家分明先受灾却扑腾起来了更令她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不过是运气好,改日我烧烧香,怕是有什么缠着我们家了。”

郑彩娥微露白眼,乡野人家信奉鬼神之说,庄稼一旦受灾害就开始神神叨叨的,不费心料理田地,反倒是求神拜佛的。

到头来的结果便是秋收大哭一场。

反正她是不多信这些的,径直道:“娘要是拉不下脸面去问,儿媳去问便是。”

“家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

赵娘子插着腰厉声道:“秦家那哥儿以前没少痴缠杞子,现在你嫁过来了,他还不怀恨在心。你去问他庄稼的事儿他肯告诉你,少不得挖苦看你笑话。你倒是还想着上赶着去!”

先时赵娘子对赵杞和秦小满的事情只字不提,而下媳妇已经娶进门,她自然也就不必再藏着掖着。

就算自家人不说,在村子里久了,必然会在村里的长舌妇嘴里听到些什么。

而且现在她说这话也是为了压着郑彩娥,这小娘子出嫁前何其温顺懂事,嫁到家里来才几个月就慢慢暴露了本性。

虽也是个能干会操持的主儿,嘴巴也会说,见着村里人也不羞臊,来村子不过一个来月谁遇见她都会笑呵呵的招呼一声,倒是比对她还热络不少。

赵家的两个男人都是有些畏缩的性子,郑彩娥进门前家里的一应大小事儿全然都是她在主理着,那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现在儿媳妇进门了,原本以为是可以更耍婆婆的款儿,家里的地位更高一些。

哪成想这郑彩娥也不是个简单好拿捏的软柿子,性格倒是跟她有两分相似,干什么也是风风火火能张罗的,家里竟叫她主了一半去。

这若是两个性子软的人在一块儿许是惺惺相惜,可两个强势的人撞在一起少不得迸射火星。

婆媳俩在外头好的很,内里却是早在暗暗的较劲了。

赵娘子眼下压着这儿媳妇都有些吃力,要是以后再有个一男半女的,怕是更要压她一头去,这朝心里就想着彻底能把郑彩娥给拿捏住呢。

听到这话郑彩娥也不恼,嫁过来就是春耕,她这婆婆惯会精明算计。

先还跟家里说的多喜爱她,催促着她早些进家门,实际哪里是多欢喜,不过惦记着她早些过来正好帮家里耕种罢了。

这些心思农户婚嫁常见,她也没放在心上。

过门后便日日下地,她和村妇打成一片,那些个婶子夫郎的视她做贴心人,早就把她那相公先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同她说了个干净。

男人成亲前有两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别说是男子,就是哥儿姐儿的不乏也有。

但是成亲后那又是另外的日子,她自信栓的住自家的男人,自是不把婆婆想让她心有危机的话当真。

“各自都成亲了,婆婆还拿着以前的事情作何,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的这么僵,传出去让人笑话。”

“过来没两日,你倒是还会教训起婆婆我来了,郑家是好家教啊。”

赵娘子冷下声音来,她嗤了一声,扭头便走了。

“欸,娘!”

郑彩娥虽是不愉她颇婆破这些事上的作为,却也还是追了上去。

很快就到了秦伟成亲的日子,天微微亮杜衡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蹲在衣柜前找衣服。

虽然拢共没有两身衣裳,但今儿不是下地,他还是寻出了素日里去县城里才会穿的一套衣裳。

“拾掇的这么花枝招展的要做新郎官儿啊?”

秦小满从外头跑进来,看见杜衡正背对着门系腰带,他上前便在杜衡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别胡闹。”

杜衡赶紧把衣袋栓好,见着一脸贼兮兮的秦小满,他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尖。

两人在屋里闹了一会儿才一道出门去,直接到秦雄家里去吃早食。

这当儿天色虽早,但帮闲的人早就来了,得有十几二十个人。

秦雄在村里人缘不错,有的是人要仰仗,这家中办喜事自然前来帮忙还是吃席面儿的人都多。

早饭就摆了三桌。

村里讲究没有那么多,这种并不正式的早饭也没分桌,秦小满挨着杜衡坐。

吃了饭后,秦小满就去跑闲打杂,帮着折菜洗菜了。

杜衡今儿个体面,堂屋门口贴墙放了张小方桌,上头摆着笔墨。

他就负责收礼钱,记礼簿。

巳时的时候陆续就有人来了,不必人刻意领着或是提醒什么,见到管账先生就自行过去了。

“五斤母鸡一只,鸡蛋二十。”

杜衡沾了点墨,竹柄毛劣的笔在他手里也乖顺了许多,几个劲秀的字落在了礼簿上。

送礼的人虽不全然识得那几个字,却也觉得杜衡的字赏心悦目。

“早听说小杜识字,没想到字还写得这么好咧!”

“娘子见笑了。”杜衡客气了一声。

“大字不识得,你晓得什么好坏。”

站在说话的妇人旁的汉子不满的嘀咕了一声,见杜衡把礼记好了便小心眼儿的拽着自己媳妇儿去了旁头。

杜衡微垂着眉头,没在意的笑了笑。

“这一手的字倒真写得有模有样,可考取到了功名?”

杜衡闻言抬头,看着立在桌前的中年男子微顿。

男人背着手,脖子微倾,目光垂落在礼簿上。

一头墨色头发之间夹着了几根银丝,但头发梳理的整齐,于头顶间一根玉簪子束起。

这装束一瞧便知不是寻常人,但是此人面向陌生,杜衡确切的相信自己不曾见过。

想客气招呼一声人,却不晓得该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