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我这两天不太好没出门,没来得及把东西归还,霍大哥别见气。”

桃榆看着他爹还给霍戍泡了家里收的春茶,他中午没吃两口饭,正好也有些饿了,索性在旁边坐下,自己拿了一块酥饼垫垫肚子,还能就着春茶吃。

他晓得今天家里开集会,村里各家各户都会来人,但依照霍戍的性子应当不会管这些事情才是。

所以巴巴儿的来就为着要会他的披帔?

桃榆咬着酥饼看着霍戍:“霍大哥真是念旧的人,对这块披帔如此珍视。”

霍戍扫了一眼风里来雨里去,已经发旧了的披帔,这么块黑布本就值不得两个钱,用得这么旧了更是不值钱。

不要了当然使得,却还特地上门追要。

他抬眸看向坐在对面捧着酥饼啃得正香的小哥儿,看着乖顺,却是还敢张着嘴调侃他。

霍戍微挑眉头:“我这等穷酸之人,就一块披帔,自只能紧着用了。着实与考取了功名的读书人比不得。”

桃榆从嘴边拿开酥饼,穷酸?那还不是自己大手大脚给闹得!不过:“这和读书人有什么干系?”

“有些人只顾着为读书人伤心,全然忘了这块破素帔的主人是谁,你说有没有干系。”

桃榆脸一红,说来,他确实还没好好谢谢霍戍。

那天自己哭得一张脸都是水,他还特地叫了马车把他塞进去,骑着马在一侧送他回来。

他抿了抿唇,把菊花酥饼往霍戍身前推了推:“采的鲜菊花,今天才做的。”

霍戍看了桃榆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告歉的模样,反倒是生出了几分见外来,又是那一副守礼约束的模样。

他无意于如此,没继续逗他,道:“我是来找你爹的,让他帮我介绍点差事做。”

桃榆闻言挑起眉:“你要找事情做了么?”

“嗯。”

桃榆抿了嘴,看来是真没钱了。

霍戍见桃榆吃饼吃的香,也垂眸拿了个酥饼:“你不是同我说没有正经营生寻不到好人家么。”

“嗯?”

听到这样的话桃榆眉心一展,笑了起来,可不枉他仔细听着村里的夫郎娘子选女婿的标准:“霍大哥这么听得进去话,肯定能说上好人家的。”

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到时候有中意的人家我央娘去替你说,旁人还是要卖三分面子给她的。”

霍戍见他一脸热心的模样,好似自得能带着人走后门一般,觉得有些好笑。

也没反驳,反倒是应了一声:“嗯。”

“那霍大哥预备做什么?”

霍戍道:“你觉得我做什么合适?”

桃榆想了想:“霍大哥手脚好,能做的多啊。像是猎户、屠户应当都行的。自然,去城里谋个事儿做也行。”

“不过我也不太懂,还是问问我爹更靠谱些。”

霍戍想说你爹也算不得太靠谱,给你看户这样的夫家,不过他自没说出来,提前把人给得罪了,而是应了一声。

两人沉默着把手里的菊花饼吃完,竟也没觉得局促。

霍戍喝了口茶,道:“明日我去城里,你去不去?”

“去看郑三姐姐吗?”

“嗯。”

桃榆鼓动着腮帮子,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霍戍见桃榆拒绝,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他默了默,央道:“去吧,散散心。”

桃榆听到霍戍这样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味道来。

连才相识不久的霍戍都能关切他两句,自小便相识的人却毫无挽留的就答应了退亲,至此像消失了一样。

这些年所谓的青梅竹马,到底是比不过功名利禄,如花美眷。

说来怎能不灰心一场。

从小耳边就是恪守礼数,以后是要嫁给读书人家的,要嫁给尤凌霄的话。

久而久之,他自也觉得自己嫁给他是一种必达的使命,哪怕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他,总之好像嫁给他就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然则有朝一日,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乍然被推翻,他确实有些承受不住。

既承受不住以前所被传教的东西都颠覆了,更承受不住尤凌霄突然变换的秉性。

自然,或许是他秉性一直如此,只是以前身处弱势不曾显现,而今有了底气方才展现了本真。

一朝巨变,原本父母描摹的美好破碎,这些复杂的东西一下子压过来,他喘不过气来了。

桃榆看向霍戍,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他放下酥饼,有些不能直面道:“我…我已经没有伤心了,不用散心。”

“没伤心就去。”

霍戍顿了顿,又道:“应该给长岁的儿子带些东西,我不知道买什么。”

桃榆瘪了下嘴,好吧,原来是为这个。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想着和霍戍一起去买东西不和礼数,不过转念一想,他已经和尤凌霄没有了婚约,又是自由身了。

同州一带虽讲礼数,却也没有严苛到不许异性正经往来。

自由身只要没有同处密室做出格的事情也是无妨的。

他想着霍戍也对他关照,便道:“那好吧。”

见桃榆答应,霍戍眉心方才舒展。

“久等了。”

纪扬宗在外头忙了一通方才进来,今年村里秋收不错的几户人家率先把粮食和赋税送了过来。

他不免松快一头。

村里几十户人家,每年一户户的把赋税收齐最是麻烦,能自觉缴纳清简直谢天谢地了。

也不枉他平日里费心各家事宜,跑前忙后。

“叫你招待霍大哥的吃食,你倒是吃上了。”

纪扬宗进来就见着自家哥儿坐在桌前吃着酥饼,喝着茶,倒是松快自在,竟不怕霍戍那张阎王脸。

桃榆冲他爹笑了一下,连忙从凳子上起来,转推他爹坐下,自己乖乖站在他旁边。

纪扬宗顺势坐下,道:“霍郎是有什么事?”

霍戍将来意说明。

“寻个事儿做,这是好事啊。”

纪扬宗赞许的点了点头,就怕年轻人不肯干,游手好闲的不正经。

若是都有营生可做,村里没什么闲散人员,如此也可安定不少。闲散人员多了,纠结在一块儿寻滋事,他还得去断公道。

像是霍戍这般孔武有力个头又顶高的男子,出入村里也足够叫那些胆子小的妇人夫郎害怕了,若是再生事,村里没人能摁得住。

他既有心寻正经营生,那简直再好不过。便是他不来,过些日子忙过了,他也是要去找元慧茹劝道一二的,现在可省了一趟事儿。

“咱村的屠户乔师傅前阵子还说要招两个徒弟,只是也没寻见合适的。你要是不闲那活儿累,我领你去看看能不能行。”

霍戍看了一眼站在纪扬宗身旁的桃榆,见他睁大了些眼睛冲他点头,他道了一声:“可以。”

纪扬宗见霍戍没有挑三拣四的,也满意,端起茶吃了一口。

不娇矜的男人才对嘛。

“你别小看屠户这营生,只要能干,最是挣钱。放眼去做屠户的,家里就没有日子过得差的。”

霍戍道:“劳里正费心。”

“不碍事,同村人我能牵线的就牵线,成不成还得看你们自己。”

纪扬宗道:“这两日乔师傅受人请去宰牲口了,没在村里,他一回来我就引你去。”

“好。”

话至此,霍戍看了桃榆一眼,遂起身告辞而去。

“这小子,嘴里好像不长话一样,半点儿跟人闲聊不来,几句话把事情说完就走。”

纪扬宗起身送了人两步回来,忍不住叨叨了两句。

桃榆抿了下唇,他觉得霍戍也不是话特别少吧,好像还行。

这么说来还真有些奇怪了。

“对了,刚才我瞧见霍戍手里抱着块黑色披帔,怪眼熟的。”

纪扬宗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桃榆:“我记得那块披帔先前不是放你屋里的么?”

不等桃榆回答,纪扬宗恍然大悟:“前些日子是他送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