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一次结束在浴室。
赵曦亭把她从水里捞起来, 孟秋几乎以为自己是淹坏的麻雀,湿漉漉的羽毛黏在一起,膝盖卷到胸前, 两只手臂挂着他脖子, 听话地窝在他怀里。
她嗓子喊哑了, 哪里的水都干涸了,对他说:“赵曦亭, 我要死掉了。”
他说爱她, 做起来却绵长又狠绝, 一点分寸都不顾。
赵曦亭见小姑娘确实不行了, 叹了一口气,从她里面退出来, 亲了亲她的眼睛, 温柔道:“给你吹完头发就抱你去睡, 嗯?”
孟秋没力气点头, 闭着眼睛, 细细地将脸上和眼尾的水渍擦在他锁骨。
有点责怪的意思。
赵曦亭垂睨她闹小孩脾气的举动,鼻尖轻笑了声,“嗯,你擦, 反正你弄我身上的也不止这些。”
孟秋蜷起脚趾,掩耳盗铃当听不见。
她感觉赵曦亭拿着毛巾细致地搓她的发尾,吹风机的暖风顺带吹了吹她裸着的皮肤, 像潮水褪去温柔的沙暖融融地盖上来。
很熨帖。
然而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按理,这么累她应该睡得很沉。
但是赵曦亭刚从床上坐起来, 孟秋就醒过来了,她的眼皮很重, 身子很乏,但神经迟迟没有倦意。
像上了发条强行关闭,齿轮还在走。
孟秋眼睫轻轻垂着,虚了一条缝,看着赵曦亭赤脚从床旁边挪开。
月影隔窗纱。
他随意披着衬衫,扣子没扣,凌乱又随意地站在窗前。
几小时前在她身上为非作歹的长指闲散地压着窗框,他很淡的“嗯”了声。
赵曦亭听了一会儿又说:“我知道。”
最后他吊儿郎当笑起来,“我屋里是有人,您不看看几点了,真大不了声。”
五分钟后挂电话。
小姑娘连装睡都装不像,睫毛一个劲抖,赵曦亭故意拨了拨她最长的那几根,温声问:“被我吵醒了?”
孟秋闭眼摇摇头。
他坐起来就醒了,某种意义上不算他吵醒的。
是她睡不着。
赵曦亭摸着她脸颊,夜色很安静,连带他的嗓音也有了寂静的底色。
“孟秋,我得去趟医院。”
“但我不能把你扔这儿,今天辛苦一下,起来穿衣服。”
孟秋怔了怔,想来是刚才那个电话。
“谁生病了吗?”
赵曦亭给她拿鞋,“我父亲。”
孟秋彻底清醒了,拽了被子藏得更里面,轻声说:“你自己去吧。”
他去看他父亲。
她去像什么话呀。
赵曦亭站在床前,看着背对他头发凌散的后脑勺,腿跪上去,嗓音小火煎雪似的凉里透温,还有一半是强势。
“乖一点孟秋,我们刚发生关系,我就把你一个人丢下,是人么?”
“你可以在车里睡,我让他们把商务车开来。”
“我得让你知道,我在哪儿,去做什么,成么?”
孟秋心口塞了一团热棉花,她不否认,今晚她心情是有些微妙,心理防线透得跟纸一样薄。
她自认为睡一觉就没什么大事了。
她没那么弱的。
但赵曦亭在给她安全感。
孟秋试着转过身,用眼睛谢谢他,轻声说:“我现在知道了。”
赵曦亭看她真挚得有点冒傻气的眼睛笑了声,“知道什么知道。”
他不容她拒绝,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衣服给她套上,“没让你现在就见公婆,嗯?”
“你想上去就上去,不想上去就在车里待着。”
赵曦亭的蛮横在方方面面。
孟秋又推拒了几次,他不听,晚上凉,他拿了件自己的外套裹她身上,强硬地抱她出去,逼她盯他的岗。
一点猜忌的机会都不给她留,也是变相地要陪她。
最后她没法子了,温声说:“赵曦亭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呀。”
“我很坚强的。”
赵曦亭低头瞥了她一眼。
孟秋唇一僵,才发现自己说什么。
她瓮着眼睛要藏起来,这话听起来太像撒娇了。
可是她没有那个意思的。
赵曦亭不肯饶过她,眼里的笑意烫过来,“真嫌弃我还是假嫌弃我啊?”
孟秋羞得像在温水里泡发了。
今晚来接他们的司机不是李叔,车子确实是商务车。
这个司机仪态更挺拔利落,训练有素,他看到赵曦亭带人出来,没有一分探究的意思,目不斜视地给他们关车门。
比起赵曦亭平时懒散的生活作风,这边更庄重严谨。
商务车的空间比轿车大许多,赵曦亭帮孟秋座椅调整好。
躺着是不大累人。
但孟秋觉得不大礼貌,还是坐起来,问了句,“你爸爸严重吗?”
想来深夜是急症,不然赵曦亭也不会接了电话就赶过去。
年纪大的人不经折腾,越是急症越凶险。
赵曦亭顿了好一会儿,半正经半懒散道:“要不你跟我上去瞧?”
孟秋一梗。
他有心情玩笑,应该没太大问题,但她绝对不可能上去的。
赵曦亭见她不肯说话,指尖杵着太阳穴,歪头目不转睛地盯了她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