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类似大鱼钩的弯钩形针, 还连着线,跟现代的医用缝合针很像。
常昊直觉,这些阵线, 是要用在那头长臂猿身上的。
先把动物开膛, 再缝合起来, 莫不是剖腹产?但看那穷凶极恶的架势, 又不太像。
不是说当年“人石会”的前辈先人们,是在魇山“研习”吗?怎么看起来像在搞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呢?
常昊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安慰自己:管它呢, 几百年的事了,俱往矣。
他狠狠落槌。
据禄爷说, 敲这木鼓像是个饵、引子, 要把后头那条声势浩大的“大鱼”给引出来, 他唯恐“饵”下得不够, 一连敲了十七八下才停, 然后气喘吁吁、侧耳听四下的动静。
雨声太大,耳朵里塞满哗啦水声, 也说不清木鼓声有没有被“钓”出来,常昊看向颜如玉, 颜如玉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听见。
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那就再来一轮,常昊拧劲儿上来, 正要挥槌再落, 颜如玉朝他做了个打扰的手势。
“不好意思, 我要去方便一下。”
又要方便?常昊皱着眉头, 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
“方便一下”只是个借口, 原因很简单,颜如玉看见陈天海了。
这人蹲在附近一间茅草屋的屋檐下,裹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油布,如注的雨线倾在他的身上,把油布洗刷得愈加泛亮——老实说,如果不是他朝这个方向招了招手,颜如玉真会把他当成一只蹲伏的大马猴。
见颜如玉过来,他很快闪入屋后。
颜如玉径直走向茅草屋,又大喇喇拐进屋后,那不慌不忙的架势,仿佛真的只是去方便一下。
两个人站在屋后的雨檐下,尽量背贴着墙、以便少淋些雨,这儿唯一的亮光是雨线偶尔的水亮,只能摸黑说话,仿佛鬼祟的接头者。
不对,不是仿佛,根本就是。
颜如玉拈起陈天海的大油布抖了抖:“哪找的?这破烂寨子,还能找到这玩意儿?”
陈天海说:“十多年前魇山地震,我不是来过吗?那时候带的,扔这了。突然想起这茬,没想到还能用……那时候的东西,质量可真好啊。”
这话其实不尽不实,陈天海并没有想起什么,只是在走过某一处茅屋时,忽然有恍惚的感觉,觉得自己住过这间屋子——类似前世今生、又好像梦里经历过。
之前路过嘎多寨时也是,原本只是经过,并没有要进,但鬼使神差般摸到了老寨子、魔巴的门口,觉得屋里头有个人,曾跟自己说过一些重要的话。
说完了自己的,陈天海又问他:“你们在这敲什么木鼓啊?”
颜如玉呵呵笑了笑:“禄老头的主意,说想用木鼓把梁世龙给引出来……直说吧,鬼鬼祟祟找我,又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你,你那共石,到什么程度了?”
“刚起步呗,小石补阶段,养胎都没养出来呢,没程度。”
“那你能见到陈琮吗?”
“能啊。”
共石,不就是两个人养一块石头吗,那个襁褓玉人是双面的,前后各长了一张脸,只不过非常巧,恰好完美裂成了两个“半人”而已,但严格意义上说,仍是“一块”石头。
既然是“一块”,那么入石时,石内的空间,他哪都能去。他养这块石头比陈琮早,又得陈天海从旁指点,算是稍稍领先:前几天,有一天半夜,他在石头里看到陈琮了。
只不过,地理位置相距很远,两人之间算是隔着“天堑”:他只隐约看见陈琮的身影,那感觉很奇怪,像照一面模糊的镜子——干爷说他俩身形像,倒是没撒谎。
陈天海“嗯”了一声:“那你能控制他吗?”
颜如玉吓了一跳:“控制?”
“对啊,共石,换人,把他换成你,这不就是咱们的目标吗?他换成了你,不就是你控制了他吗?”
原来是说这个啊,颜如玉松了口气:“当然不能,我才刚养石呢。”
“那你想体验一把吗?”
“还能体验?”
“当然了,我有经验,你忘记了?我可以带着你,感受一把。”
居然还能提前感受,颜如玉来了兴致:“怎么感受?”
“把你的石头给我,大家结个‘联石’,剩下的,你听我的安排就行。”
颜如玉爽快从内兜里掏出自己的那半块襁褓玉人递过去,陈天海伸手来接,没提防接了个空:颜如玉递到中途,狡黠一笑,又把手缩回去了。
他说:“我改主意了,反正最终都会换。那提前体验什么的,也没太大必要。”
陈天海没动,那只手还保持着接东西的姿势,雨线啪啦啪啦打在油布上,听习惯了,还挺有韵律的。
颜如玉油然而生扳回一局的成就感。
“老海啊,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呢?‘带我体验一把’,这么拙劣的借口,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没兴趣体验,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