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婵开门时, 见到屋里全黑,还以为父亲梁世龙已经睡了,她很少这么晚回家, 难免有些心虚, 跟陈琮悄声道别之后, 蹑手蹑脚闪身进屋, 一边关门一边伸手去摸开关。
突然摸到一个人油乎乎的脸。
梁婵脑子一炸,张口就想尖叫, 对方显然是个老手, 浸了麻药的毛巾当即捂了上来,挣扎间, 她好像是踹到了门, 门砰的一声就撞上了。
时近半夜, 这声音不小, 双方都惊怔了一下, 再然后,药效发作, 梁婵眼皮沉重、软软地瘫倒在地。
那人“呵”了一声,松开梁婵, 任她倒地,顺手揿亮了灯。
这房子不小, 但因为是新租房,且梁婵父女只是客居、并没有真的把这当家来布置, 是以没什么生活气息。
客厅的沙发上, 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艳女子, 目光失焦, 面色阴郁, 左边的长发整个儿覆盖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但是透过头发的缝隙,还是能隐约看到她脸上的淤肿和蜈蚣样狰狞的血红伤口。
这是徐定洋。
……
如颜如玉所料,当晚出事,徐定洋趁着李宝奇对付廖飞时,快速下了水,一来她水性好,二来李宝奇完全没往水里想,她得以顺利过关。
李宝奇驾车离开之后,她爬上了岸。
本来大半夜、她又一脸血糊糊的,很难拦车,但她运气好,有辆拉水果的农用车司机停车放夜尿。
徐定洋看准时机上去,请司机带她一程,还表示能送到安庆的话,愿意出5000块当酬谢,条件是他的嘴要严、对今晚的所见所闻只字不提。
司机心动了,他早晚跑车,挣的是辛苦钱,5000块,相当于一个月的赚头了,再说了,安庆离得不远,也就两百多公里。
就这样,徐定洋上了车,在车上,她只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司机好心提出半路送她去诊所包扎,被她拒绝了。
一是,她怕暴露行踪,颜家知道她受了伤,第一时间会往附近的医院、诊所打听吧。
二是,这类皮肉的伤口只有是新的、血淋淋的,“食补”时进补和恢复的效果才最好。万一包扎过后、几天内愈合结痂,效用会大打折扣。
像姜红烛那样的,虽然毁容,但早已不痛不痒,被视作“无外伤”,怎么补都无济于事了。
到了安庆,她找到春焰的同伴,略事休整,直奔洛阳。
因着姜红烛的事,她跟“人石会”有联系,知道这一阵子,三老以及梁世龙都住在那。
她受伤了,伤得还是她最宝贵的脸,她需要尽快进行高质量的“食补”,哪怕为之铤而走险。
但如果单纯是趁夜、入石后以掠食者的身份发动攻击,对付哪个她都没把握,不得已,必须借助外力、以不入流的手段。
多方考量之下,选择了梁世龙,毕竟动三老风险太大,而且,梁世龙和她一样,是养珍珠的,海系,适配度高。
她派人一连几天踩点,本想趁梁世龙外出时下手,哪知道赶上店刚开业,梁世龙两点一线,不是在店里就是回家,路上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方便动手。
今晚,徐定洋委实是沉不住气了,她的脸,她每天都要暴力地挤弄一番,让伤口出血、保持新鲜度,以至于破口处都有溃烂的迹象了,所以,直接入室吧——梁世龙是不好搞,但多带点人手、打他个措手不及,还是能治得住他的。
一切顺利,且可谓是极其顺利:平日里,梁婵是跟梁世龙同进同出的,今天玩性大,跟兄弟店铺的人出去吃夜宵了,徐定洋穿了跟梁婵差不多的衣服,低着头叫开了门,在梁世龙嘟嚷着抱怨她“回来太晚”的时候,给了他一记防狼喷雾。
再然后,带来的两人一拥而入,事情就搞定了。
脸上油乎乎那个叫肥七,这人身材矮壮,无肉不欢,可能是肉吃多了,脸上油性大,即便是干燥的冬天,依然一脸油光,他看看倒在地上的梁婵,又看角落里昏死的梁世龙:“洋姐,接下来,是要怎么搞?”
他是徐定洋手底下的人,对养石不是很清楚,但拿钱办事,有钱拿就行。素日里会帮她处理生意上的麻烦事、麻烦人,没杀人的胆量,整人是有一手的。
徐定洋没吭声,指间摩挲着梁世龙的珍珠,那是一颗野生海珠,直径在1cm左右,珠形浑圆,皮光灰亮,整体中带点厚重。
她有点犹豫。
要不要扎钉呢,扎钉保险一点,但扎钉是明晃晃的伤人——如果明早,梁世龙只是疯了,警方会误以为是精神问题,三老短时间内也无法锁定嫌疑人。但如果手脚扎钉,一看就是春焰所为,警方也不可能不追查……
就在这时,窗上传来“噔噔”的碰响。
角落里,守着梁世龙的那个精瘦男人叫铁头,他倒是混春焰的,但和李宝奇属一挂,养石一直不成功。
别看他瘦,一身腱子肉,尤其是那个脑袋,练过,一块板砖砸下去不带怕的,他手机调了无声,正在那刷擦边的热舞小视频,闻声面色一凛,一个箭步过去,唰地拉开了窗帘,又探头出去看看。
没人,上下都黑灯,不像是鸟撞了窗,那可能是啄木鸟那种吧,刚在拿喙磕玻璃。
铁头关上窗,重新拉好帘,回头看徐定洋,也是那句话:“洋姐,接下来,要怎么搞?”
徐定洋慢慢从沙发上站起。
出事受伤之后,她仿佛惊弓之鸟,一点不对就疑神疑鬼,继而觉得山雨欲来:窗户上的那两下响声,让她定不下心来。
她说:“这里不稳当,想办法,把人带走。”
***
陈琮轻轻把窗关上。
一定是出事了,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