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没白挨骂, 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姜红烛的石胎是蛇,徐定洋说“一蛇两吃”,明显是要拿红姑来做大文章。
还有, “死我不敢保证……不会比你家的看门狗强”, “人石会”里, 方天芝绰号“看门狗”, 很显然,徐定洋在和“人石会”的人通话, 对方想姜红烛死, 徐定洋没答应,只承诺姜的下场不会比方天芝强。
方天芝什么下场?先发疯, 然后陷入了重度昏迷, 跟脑死亡也差不多吧。
这可怎么办呢, 白天她给姜红烛打电话示警了, 但人家把话说得很清楚, “管好你自己”,摆明了让她别多事。
肖芥子装着是在画图, 实则时不时偷瞥徐定洋,心挂两头, 两边都糟乱:徐定洋那头,她没观察到什么有用的;画纸上, 冷不丁发现,自己乱涂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蜘蛛。
只得又拿橡皮擦掉。
擦到一半时, 徐定洋突然起身, 大踏步向外走, 她穿那种极高极细跟的高跟鞋, 鞋跟像铁钉, 扎得地砖噔噔响。
肖芥子脑子里飞快掠过一个念头。
——先跟上去看看。
她匆匆合上绘图本,旋即起身,顺手去拎给陈琮买的咖啡外卖,才刚拎起,拎绳脱手,咖啡连杯带纸袋,砸回桌上。
幸亏拎得不高,距离桌面挺近,落得也很有技巧,砸立住了,没翻。
肖芥子看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食指和拇指还保持着拎东西的姿势,但距离0.5cm左右,拎绳就是从这缝隙间漏下去的。
她有四个手指动不了了,只小手指还条件反射般微动。
肖芥子在心里默默计时。
3,4,5,6……6秒!
6秒,手一下子恢复了知觉,猛然收回,像是刚刚被什么钳住了,此时才终于挣脱。
6秒,她抬头看向咖啡馆门口:徐定洋已经不见了,不远处,一辆大SUV正绝尘而去。
6秒,大石补还是有用的。
之前,她跟姜红烛说自己发过病,“只不过我没声张、默默承受了”,她没撒谎,上一次,她的右腿突然动不了,整个人像只圆规、单边蹦跶着定在马路边,她也第一时间计时了,12秒。
石补还是有用的,但救不了命。
她像一块迅猛坠下悬崖的巨石,小石补是凭空出现的几条兜绳,让她的症状轻了点、坠落的势头缓了点;大石补是更粗一点的兜绳,又让她的症状轻了点、坠势缓了点……
但大小石补都没法把她拉回原点,也改变不了最终会到来的坠落。
肖芥子站了会,给陈琮发信息。
——我有点累,就不等你了,先回去了。
陈琮很快回了个“好”。
顿了顿又发来一条。
——你回去了也别睡,我尽量按时回。如果晚了,耽误你的时间,从我的里头扣补给你。
***
快十点时,陈琮回到民宿。
推开门,看到肖芥子已经洗完澡、换了睡衣,头发拿鲨鱼夹挽了个结,正坐在床上画着什么。
还别说,她这头发挽结了很好看,因为散蓬垂开的发尾有黑有白,有点时尚的味了。
陈琮随口问了句:“画什么啊?”
肖芥子说:“设计啊,肖设计啊。”
陈琮笑:“那又不着急,用不着这么废寝忘食的。”
说完,将手里拎的东西放到桌面上。
肖芥子早看见他大包小包的了,心说颜老头还挺客气、送这么多东西,看清是抽纸巾,有点纳闷:“你买纸巾干什么?”
这种客用耗材,民宿每天都会补的,自己买,实在没必要。
陈琮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沉默了一下,问她:“你会猜谜吗?”
“会啊,这还不简单么。”
猜谜语谁不会啊,那不都三岁小孩玩的吗,什么“红红果子棍上挂,外裹糖儿味道佳”、“兄弟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大了要分家,衣服都撕破”,动动脑子就知道,是糖葫芦和大蒜嘛。
陈琮知道她想简单了:“我说的是字谜,一种猜谜文化。”
“字谜也不难啊。”
陈琮说:“行,那给你出个最简单的,你体会体会。鹭鸟飞,打一字。”
肖芥子皱眉:“鹭鸟飞,这么多字,这么多笔画,只打一个字?”
“没错,就打一个字,你慢慢猜。”
……
陈琮洗漱去了,留肖芥子一个人苦思冥想。
鹭鸟飞,笔画这么多,只打一个字,显然得用点技巧。
莫非是“空”?鸟飞走了嘛,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不过好像“无”也说得通。鹭鸟,应该是一种水鸟,谜底会不会是“水”?
陈琮洗好了出来,看到肖芥子倚着床靠,又在画图样了。
“猜到了吗?”
“嗯。”
“是什么?”
肖芥子用一种不太确信的语调答:“八。”
八?
谜底明明是“路”啊!虽然“八”和“路”,是能凑出一个挺熟的名词,但这是重点吗?
一般猜错的答案,以“空”、“无”居多,很显然,肖芥子在错误的领域,开辟了自己的赛道。
“能说说,为什么是八吗?”
肖芥子说:“鹭,18画,鸟,5画,飞,3画,18+5+3=26,2+6=8。”
陈琮眼前一黑,血压都高了:“我让你猜谜,不是让你显摆你会数数!谜底是路,路!鹭鸟飞,顿读,鹭/鸟飞,‘鹭’字里的鸟飞走了,鹭-鸟=路,路!”
肖芥子恍然:“哦,是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