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琮猝不及防、毛骨悚然:“这特么做的是人事?”
何欢说:“是啊,所以我说是缺大德啊,这种搁现在来说就是犯罪,我们也不支持。但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古代毕竟。”
陈琮忽然想起自己入会时,福婆提过的三类养石头易出奇效的人。
绝症缠身的、肢体断残的,以及,毁容的美人。
阖着还是有实验数据做支撑的。
虽然知道那是古代,古代通奸要被浸猪笼、城池被围困时会把女人小孩充作军粮,不能以今日的道德标准去衡量,陈琮还是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那这个魇神庙里,死过不少人吧。”
何欢点头:“由古至今,早就枯骨无数了。但那里的境况越糟糕、越悲惨,那些养石头的人就越想逃离、越努力,因为养上了石头、怀成了胎,就能被放出来,而且,从另一个角度说,养成了,也是给自己慰藉。”
“不瞒你说,到后来,甚至有会员养石头不成,主动申请被关进去、要倒逼自己一把的。”
陈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半天,一仰头,把自己的那碗酒给干了,干完不忘卡上碗,示意不用给他再倒。
何欢倒没什么感觉,毕竟这些事,他知道很多年了,心里早翻不起波澜了。
他说:“这段缺大德的时期过去之后,这个神庙再次关停,被‘人石会’想办法封住了。山肠嘛,随便捡几处堵堵,就彻底封死了。”
他长叹一口气,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那时候,我们都不愿意动手,就有人想到了魇山的这处神庙,意思是,要么,咱们的手上都别沾血了,把姜红烛关进去吧。”
陈琮脊背发凉:“这是要……活活饿死她?”
何欢嗯了一声,找补似地解释了句:“这也是她……应得的,她当时做的那些事,协会里接连死人,这么对她,实话实说,我没觉得很过分。”
陈琮缓缓靠上椅背,没吭声。
这些人还真是自欺欺人,把人活活饿死,就是手上不沾血了吗?
他说:“然后你们就走了是吗?留她自生自灭了?”
何欢欲言又止的,迟疑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撸起裤腿,说了句:“不是的。”
陈琮探身去看。
何欢的小腿肚子上,少了差不多拳头大的一块肉,创口相当狰狞,虽然早已愈合,但皮肉熔结,就跟被腐蚀过似的。
陈琮疑惑:“这是?”
总不会是姜红烛当时自知必死,发狂扑上去咬下的吧?
何欢舔了下嘴唇,又说了句:“不是的。”
他面色渐渐发白,似乎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声音也低得有点发飘:“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魇神庙,很久没去过了,里头……有东西。”
陈琮被他这语调瘆到了,好在隔着玻璃就是巷子,人来人往的,给他提供了足够的安全感。
“什么东西?”
何欢摇头。
不好说,那个魇神庙本来就又黑又臭的,多年封关,还有一股子闻之欲吐的霉味,当时,他们都打着手电,突然就被攻击了。
混乱中,一个个跌爬奔逃,手电脱手,骨碌在地上乱转,借着旋摇不定的光,隐约看到有很多虫子,密密麻麻地往人身上爬。
好在,他们都站得离出口近,互相帮忙,又拖又拽的,虽然偶有一两个挂彩,但都及时撤了出去,迅速封死了门。
除了姜红烛,为了防她挣扎,她的手是被绑着的,遇乱摔倒时,没能爬得起来,一直在地上挣扎、翻滚,哭嚎着求他们救命。
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因为石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关阖之后就听不到声了。还因为他们自己也吓到了,生怕山肠里再窜出什么,撤得飞快,撤的同时,也没忘把沿途的路给堵上。
何欢就说到这儿,他给自己斟上酒,一饮而尽,然后再一碗,又一碗,不要命一样。
四五碗喝完,眼睛里通红,颊肉和嘴唇都颤得厉害。
陈琮说:“你们就这样,把人留下、被虫子活吃啊?”
何欢低下头,声音发抖,还带了几丝哽咽:“救不了,真的,你在那就知道了,当时救不了。”
“那后来也没回去,确认一下她的死活?”
“不敢回,万一那种虫子……更多了呢。”
姜红烛没有腿,她的腿,就是被这样一点点啃掉的吧?
陈琮喃喃骂了句难听的。
骂完了又笑:“难怪姜红烛恨你们,这特么换了我,我也恨。说真的,她想找人弄死我,我现在都不恨她了。”
太惨了,恨不起来。
“然后呢,就这样了?直到现在。”
何欢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摇头。
还有个插曲。
大概十多年前吧,魇山一带发生地震,尽管姜红烛一事早已被遗忘多年,为谨慎计,他们还是派了个人,去那一带看了看。
那个人,也是熄灯计划的成员之一,陈天海。
他到之后不久,就发消息回来让大家安心,说是:没事,塌得更瓷实了,山肠也找不着了,以后,就当这儿是个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