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荣生毫不意外温月的回答, 他目光锐利地看进她的眼睛,表情严肃问:“这事你的私心,还是从公司角度考虑做出的决定?”
“你这个问题……”温月思考着措辞说, “我觉得挺虚伪且没有必要问。”
温荣生脸色不变:“嗯?”
“你把我和温嘉欣都安排进公司的意思大家都懂, 温嘉栋的荒唐让你感到失望,后继无人让你不得不改变想法从女儿中挑选继承人, 而我和温嘉欣, 是你目前想培养的, 换句话来说,所以从她进公司工作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竞争对象。这种情况下, 我说选择将温嘉欣调离公司一点私心没有, 你信吗?”
不等温荣生回答, 温月便笑了笑说,“这种话, 我自己都不相信。”
温荣生和温月聊天, 时常会有种无力感,一般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总要伪装一下,但她偏偏喜欢把话说透, 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像现在,温荣生揉了揉眉心说:“说说你的理由吧。”
“理由很简单, 温嘉欣犯错了,如果她只是普通员工, 惹出这么大的事, 应该只有开除一个结果吧?”
温荣生说道:“如果她只是普通员工,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所以啊, 她明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办事的时候不应该更加小心谨慎吗?”温月摊手说,“说实话,我一直都不理解她在挑选慈善基金的时候,和基金负责人走那么近是怎么想的?”
温月举例说:“我经营百货公司,有两个客户竞争一间旺铺,租约签订前我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谁走得近,她倒好,合同还没签,就和慈善基金负责人同进同出了,公私混为一谈,不出事才怪。”
举完例子又意有所指道:“也就是她命好,投胎姓了温,如果只是普通员工,她不但要被开除,还有可能被公司起诉合谋诈骗。所以除了她姓温,我实在想不出她能继续留在公司的理由。”
温荣生被说得哑口无言,但沉默片刻后他依然问道:“如果我坚持不将嘉欣调离,你觉得我该怎么安抚股东?”
温月闻言,嘲讽一笑。
温嘉琪总觉得温荣生偏心温月,但她其实从来没有感受到偏爱。
温荣生对原身似乎很包容,她穿来后说话再不客气,他也没有生气过,每次要零花钱也总是很顺利。
但现实是温家四个女儿,只有原身是被迫联姻。
是,决定和易淮合作时,温嘉琪已经结婚,温嘉欣又还在读书,最适合的联姻人选是原身。
但温家和香江其他豪门不是完全没有合作,温月不信温嘉琪大学毕业后,温家没有需要用联姻巩固合作的时刻、
可温嘉琪依然得到了自由恋爱的机会,虽然她眼神不好,千挑万选的金龟婿是个假少爷,这段婚姻最终以一地鸡毛收场。
还有温嘉欣,虽然比原身小三岁,但温荣生和易淮合作时她已经成年,并非完全不能联姻。
但面对原身的反抗,温荣生似乎完全没有考虑退而求其次。
再说温月穿来后,温嘉琪屡次犯错,温荣生也不过是横眉冷对再扣她一段时间零花钱。但他对温嘉琪再不耐烦,到她犯错的时候依然会想办法给她收拾烂摊子。
更不用说这次温嘉欣公私不分,将公司拖入舆论旋涡,明明将人开除最能安抚股东,他却依然想替她周全。
而温月,能获得温嘉琪眼中的特殊待遇,以及如今的地位,是原身用婚姻换来,她自己靠能力一点点巩固的。
但没关系,温月从未期待过温荣生的偏爱,伸手指了指钉在墙上的挂钟,公事公办道:“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你想继续听,加钱。”
温荣生顺着温月手指方向往挂钟看去,无奈道:“五十万对吧?”
“嗯。”
再次签好支票,温荣生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温月再次检查支票,确认填写无误才开口说:“股东那里我认为不用安抚,只要丽荣集团形象危机解除,他们就不会在意温嘉欣是去是留。”
说到这话音一转,“当然,如果你想让她当继承人,另说。”
“怎么说?”
“公司那么大,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关系户,股东们不会在意,反正他们自己也没少往公司安插关系户。但继承人能力不行公私不分,问题就很严重了,毕竟他们持股是为了赚钱,而不是钱多没处花想往股市撒。”
温月微微一笑道:“如果爹地你有这个意思,记得提前透露给我,我会抢先把我持有的股份卖掉。”
这话是试探。
温荣生也回以试探:“你觉得,我应该把公司交给谁?”
“你这么问我……”温月佯装苦恼说完,下一秒便拍拍胸口说,“我的答案肯定舍我其谁。”
温荣生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你很自信。”
“主要是你基因不太好,生的子女智商好像都不太高,我左看右看,好像也没比我更聪明,更适合继承家产的。”温月自吹自擂的同时不忘拉踩温荣生。
温荣生听得脸色沉下来,没好气道:“你怎么确定你的聪明不是遗传了我的智商?”
温月心想当然因为我是穿的啊,面上却无奈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温荣生再次噎住,不想再和温月说话,赶人说:“你可以回去了。”
“这就结束了?还有二十分钟呢,不聊完?”温月边说边收起支票,强调道,“我不退款的啊。”
温荣生怕再聊下去,进医院不止花这几十万,便无奈道:“不要你退钱。”
“那行。”
温月心满意足地往外走,刚出门就抓到一个偷听的,上下打量对方一眼问:“你趴这干什么?”
温嘉琪连忙问:“你和爹地聊了什么?有没有说开除温嘉欣的事?”
“这个啊,”温月抬头回想了下,抬脚边往外走边说,“说了,爹地问我为了安抚股东,是不是将温嘉欣调离公司比较好。”
温嘉琪眼睛一亮:“你怎么说?”
“我说啊,”温月话没说完便已经穿过走廊。看到了坐在客厅里,正佯装淡定的温嘉欣,她勾起唇角,微微笑道,“我说确实如此。”
温嘉琪瞬间眉开眼笑,睨向温嘉欣说,“这有的人啊,进了公司尾巴就翘了起来,以为自己一定能当上继承人,结果能力够不上,没一个月就现原形了吧?”
“你在得意什么?就算我当不上继承人,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吧?”温嘉欣早已调整好状态,不冷不热怼过温嘉琪便转向温月说,“二姐,我们能换个地方聊一聊吗?”
“去会客室吧。”
温月没有拒绝,说完便转身往走廊去,并在其中随意选了间会客室进去。
温嘉欣随之跟上,进入会客室后第一件事便是锁上门,以免温嘉琪突然闯进来。
温月看在眼里没有阻止,别说温嘉欣还没到狗急跳墙的时候,就算真急了,她也不可能在温家对她下手。她更不担心温嘉欣用自残来陷害她,真发生这种事,花点吃瓜值买证据就行了。
因此看到温嘉欣关门后,温月只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温嘉欣没有坐,低头看着温月问:“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哪些话?”
“就你和温嘉欣说的那些,你说爹地找你谈话,是为了问你要不要将我调离公司,这是真的吗?”
温月手撑在座椅扶手上,托腮看着温嘉欣说:“你与其在这里和我打听这些,不如直接去问爹地他的想法。”
温嘉欣抿唇,没有吭声。
“哦,我知道了,你不敢。”
被戳中心思的温嘉欣猛地抬头,目光沉沉看着温月。
温月却不在意她的目光,说道:“有句话叫百闻不如一见,你知道吗?这句话用在你身上也挺恰当的,不过是贬义。你从小品学兼优,又靠自己考上了剑桥大学,常年待在英国不怎么回来,时间长了我们都以为你狠厉害,结果真见到人,才知道你也不过如此。”
见到温嘉欣以前,温月一直以为三房很厉害,对她们心存忌惮。
可现在想想,原著里她们计划能成功,其实并非她们计谋有多高明,而是因为她们一直在背后算计人,但温嘉欣自身能力应该有限。
想想也是,未来二十年都是房地产的黄金时期,而温家主要产业正是房地产,可温嘉欣偏偏在这二十年里丢了首富的位置。
可见在她的带领下,未来温家发展一般。
只是三房以前一直藏在暗处,让她忽略了这一点,如今温嘉欣从幕后走出来,短板也跟着一一浮现。
温嘉欣向来自视甚高,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攥紧拳头说:“这次我是犯了错,但二姐你也不要太得意,我和徐天恩是接触过几次,但我们走得再近也不如你和徐天扬关系亲密,你说如果你为了徐天扬打算逃婚的事传出去,大家还会关注我这点事吗?”
温月冷笑说:“那我还是比不上你,徐家两兄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条新闻应该比我过去那点破事更能引起关注。”
温嘉欣表情僵住,眼里掠过一丝慌乱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温月起身,走到温嘉欣面前问,“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蠢?觉得我一辈子都会看不穿你指使徐天扬吊着我的那些把戏?”
窗户纸被捅破,温嘉欣反而镇定了下来,看着温月眼睛语带嘲讽道:“你不就是蠢吗?如果你不蠢,你能被徐天扬吊这么多年?”
温嘉欣呵呵笑了两声:“你还不知道吧?徐天扬他从始至终他爱的只有我,是我让他和你玩暧昧但又不确定关系,是我让他以你要结婚为借口离开你,也是我让他对你若即若离,他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我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