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方眠往边上一看,折叠床已经收起来了,毛毯整整齐齐摆在柜子上。穆静南呢?可能去洗漱了,也可能去买早饭了。想用手机给穆静南发讯息,拿起手机才想起来,那家伙刚刚恢复,还没来得及给他买手机呢。方眠等了一会儿,实在躺不住,支起身,把自己打了石膏的腿从吊带里放下来。原本刚刚打上石膏,不宜移动,可方眠等不及,拄着拐慢慢走到门边,四处寻觅穆静南的身影。
经过一个病房,又一个病房,走到走廊尽头,蓦地发现穆静南站在打水的长队里。原来是在这儿排队打水,方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暗暗松了口气,好像很怕穆静南变成泡泡,一下子飞走似的。方眠倚在走廊拐角,偷偷看穆静南。他个子高,站在队伍里鹤立鸡群。有个Omega大妈正和他说着话,他低着头,是谦虚请教的样子。那大妈正和他传授病号健康餐的菜谱,他听得很认真,字字都记在脑子里。
方眠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看他,心里慢慢安定下来。直到现在,他才能确信一切都不是梦境,更不是老天开给他的玩笑。
他撑着拐,掏出手机给安心发了个讯息。
方眠:【他恢复了。】
安心:【好。】
仅仅一个字,却是秒回。方眠想,安心博士等这个消息应该也等了很久吧。
方眠:【谢谢。】
一双穿着黑靴的脚忽然停驻在他跟前,他慢吞吞抬起头,对上穆静南金色的双眸。穆静南拧着眉,似是责怪他不听话跑出病房。他伤成这样,原本应该好好卧床休息的。
“呃,那个,”被抓了个正着,方眠很尴尬,“躺着太难受了,出来逛逛。”
穆静南没说什么,上前一步,把方眠打横抱起来。身子忽然凌空,方眠下意识抱住了穆静南的脖颈子。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方眠的脸几乎要烧出火来。
“快放我下来,”方眠急忙道,“我能走。”
“你不能。”
穆静南嗓音淡淡,顶着众人纷纷望过来的目光,把方眠抱回了病房。
接下来几天,方眠老老实实在病房待着。穆静南没问之前方眠在给谁发信息,也没问“神奇龙猫”小药片的来处,更没问是谁把他的病治好的。不过方眠想,穆静南心里都知道,只是不说。穆雪期派人过来帮助穆静南办理户口登记手续,穆静南在方眠家落了户,名字是袁醒,和方眠的关系是夫妻。她本可以不过问,这么做是给方眠吃定心丸,告诉方眠只要穆静南以袁醒的身份生活,她必定信守诺言。
早先方眠对她仍旧心存芥蒂,埋怨她对待自己亲哥太过狠心。可穆静南同他说,作为当权者,真正合适的做法应该是赶尽杀绝。无论什么时候,政权的稳定性才是第一位。
“如果你是小妹,你会弄死你自己?”方眠问。
穆静南一边把折叠轮椅拆出来,一边应道:“嗯。”
这家伙心这么狠?方眠不大相信,又问:“如果我是那个被你夺权的人呢?你也会把我杀了?”
“不会,”穆静南把他抱进轮椅,“我会为你造一座柜笼。”
方眠:“……”
穆静南带方眠去医院花园放风,路清宁出差回来,第一时间过来探望,手里还牵了只大狼狗。方眠定睛一看,那大狼狗浑身雪白,脖子上套了环,被路清宁牵着,碧绿的眼里似有些悲愤的意味。
不会是方眠想的那条狗吧?
路清宁给方眠看狗绳,“看,我把它逮住了,这下它跑不了了。”
“哥,”方眠干笑,“这样套着它好吗,兴许人家狗狗天性爱自由呢。”
路清宁很严肃,“最近镇里抓狗大队在抓流浪狗,我不把它套起来,它会被抓狗大队抓走的。来福脑子不太聪明,给点肉就摇尾巴,一抓一个准,还是套起来好。”
“来福?”方眠一愣。
“它的名字啊,”路清宁笑道,“好听吧?”
方眠又看这条狗,它蔫蔫趴在地上,颇有种生无可恋的意味。
路清宁喊它:“来福。”
它似乎不大想应答,可还是蔫蔫巴巴地开了口:“汪。”
“好狗好狗,”路清宁笑吟吟摸它狗头,“晚上回家给你啃大骨头。”
方眠拉着穆静南,在穆静南手心写了几个字。穆静南会意,把路清宁支走。狗绳交到了方眠手里,现下花园里只余他和来福一人一狗。来福蹲坐起身,定定看着方眠手里的狗绳。方眠也看着它,心想它啥时候开口说话。苏锈这厮好面子,要是在方眠面前暴露自己扮狗,还被人套了狗绳,恐怕得羞愤欲死吧。
方眠是个善良的人,当然不愿意当面揭露别人的不堪。
所以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五秒,才非常艰难地痛下决心。
“苏首领。”
来福眼睛一瞪,满脸不可置信。他扮得天衣无缝,怎会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他闭紧嘴,目光游移,装作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