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您看前面……”
厚重的织金帷裳掀开,男子只望一眼,舒朗眉目立刻拧在一块儿。
他甚至顾不上吩咐,下车便褪下自己的氅衣,要往姜念身上盖。
却在对上她胸口刀柄时,浑身彻骨地冷。
这对男女倒在一起,姿势并不算好看。萧珩虽也晕了过去,一只手却攥着方绢帕,按在她伤处,阻止鲜血无节制的外涌。
边角漏出的花样,还叫沈渡有几分眼熟。
“叫人过来撑伞,”他阖目缓一阵,才继续交代,“就近去找肩舆和大夫,不要乱动她们。”
“是!”
“还有,”沈渡又瞧一回她了无血色的面颊,替姜念也替自己考虑,说道,“先不要声张。”
于是等谢谨闻姗姗来迟,新雪甚至已埋没满地的痕迹。
侍从抽刀划开,才显出一点猩红赤色。
“大人,这里有血迹!”
马车也在,唯独不见他的人。
谢谨闻隔窗望见簌簌转盛的雪絮,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她还有事要对自己说,她还没说呢。
白刃就立在车下,他却没有半分追责的精力。
放了窗间锦帘道:“去找。”
一个时辰后。
听说她在沈渡那里,谢谨闻重重松一口气。
衣裳都记不得披,直接起身道:“去接她。”
“恐怕……”白刃不安开口,“恐怕不行。”
高大的男人身形一顿,“为何?”
“姜姑娘受伤了,如今生死未卜,不好挪动。”
落进谢谨闻耳中,只剩了“生死未卜”四个字。
两个月前办完沈老太爷的丧事,沈家人便扶着灵柩回常州府了。
偌大一个宅子,平日里除了下人就只有沈渡自己,这回倒是热闹一番。
侯夫人赶在他之前到的,紧张地拉住他,叫他不要闹出动静。
“大夫正准备拔刀呢……”
听见“拔刀”二字,他更是不受控地往里走,隔着纱幔望见里间人,却被拦在镂花月洞门外。
“谢大人,”沈渡的袖摆垂在身前,“事出从权,我先把姜姑娘安置此地,望你不要……”
“别出声。”
谢谨闻的眼光没有一瞬分给沈渡,只管盯着里间的小人。
她那么单薄的身子,钉上一把匕首,怎么看都可怖极了。
沈渡没有回头,像是严守礼数,一直面朝谢谨闻站着。
两个男人怀着同一份担忧,直到里间窸窣响一阵,那大夫拭去额间冷汗,才终于对外道:“好了。”
谢谨闻先一步冲进去,“如何?”
“姑娘命大,拔刀时没有大出血,若这几日能稳住,命是能保下的。会落什么病症,得过几天再看。”
也不知这男人听进去没,他俯身蹲在床榻边,伸出手想触一触她,却又畏缩不前,唯恐碰坏她一样。
老大夫叹息一声,背起药箱,迎面又是沈渡走进来。
照先前吩咐好的,他边有道:“一定要叫病患卧床休息,切忌随意挪动。”
沈渡了然颔首。
谢谨闻最终拿自己的手背,贴了贴她的,几番确认还有热意,才缓缓收回。
沈渡在他背后出声道:“谢大人以为,是谁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