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姜念的指示,碧桃先是照做,回来才怨怪着问:“姑娘,咱们跟他又不熟,如今好容易从家里出来了,还管他作甚?”
姜念摇了摇头,“如今我们是出来了,姜家家底也都在我手上了,可这还不算完。眼瞧姜默道没几日人好做了,到时要分家,免不了还要来往商量。”
那日回家,是姜念自己去的,碧桃并未跟着。
如今听她随口说着姜默道快死了,她暗暗心惊,却也没有多问。
姜鸿轩第二日准时来了,姜念只把人往南园带,于湖边小亭备一壶茶水,权当招待。
姜鸿轩坐在她对面道:“当日折春宴时,我与各家公子立在水边,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由妹妹来招待我。”
姜念只管倒茶,礼节不讲究,水声都要盖过他的讲话声。
“你何必与我套近乎呢,”她随手分了两杯茶,“我如今已不认姜默道那个爹了,你跟我又不是同个娘亲,往前也少有来往,我不拿你当我兄弟的。”
毫不客气地划清干系,也算是给他个下马威,别想从自己身上捞好处。
姜念早算过了,从人手里诓的三千一百两,差不多是当年成亲时,林家拿出来的数。将近二十年不收几分利息,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姜鸿轩听明白了,却也并不局促,只缓声说着,“其实我与你,也没你想的那样生分。”
对面少女不开口,男子又顾自说着:“我还记得妹妹第一回来我屋里偷书,那时还没我书案高呢。”
闻及此,姜念品茶的手腕一顿。
沿着杯缘望过去,窥见他这个向来中规中矩的庶兄,倒有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温和。
小时候去姜鸿轩屋里偷书,帮手只有一个碧桃,胆子比自己小多了。
可就靠着她们两个黄毛丫头,这笔行当从未失手过,姜鸿轩那儿也从未闹出过什么动静。
她终于放下手里的茶盏。
却听他又说:“还有你七岁那年高烧不退,病中那几钱甘草,也是我假托我娘的名义送来的。”
“那你今日来做什么,”姜念问,“挟恩图报?是要我感激涕零地认下你,往后扶持你一路青云直上吗?”
无论她怎么激,姜鸿轩只是不温不火地低头笑笑,“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那是为什么?”
姜鸿轩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当日所说的那位采禾姑姑,你找到她了吗?”
很早的时候,姜鸿轩特意喊住她,告诉她当年的真相只有采禾姑姑知晓。
如今姜默道自己认罪伏诛,虽说采萍能找到采禾,可姜念却不想徒增烦恼,也就一直避着没有没去找人。
她只说:“尚未寻见。”
伴着这个答复,姜鸿轩明显神色一黯。
“这样。”
“那是我娘亲身边的女使,你寻她做什么?”
姜鸿轩道:“不过是旧年情谊,想知道她如今怎样了。”
姜念狐疑地眯了眯眸子。
转而问:“如今家里没人挣钱,你和姜妙茹靠什么过活?”
姜鸿轩便告诉她:“我娘走的前一日夜夜里,她来找过我,给了我三百两银子,又留了一间铺子。如今维系家中开支,倒是勉强度日。”
姜家那点小生意都是崔红绣在打点,她那一跑,能卷走的都卷了。该说也是有眼力见的,钱给了姜鸿轩保管,没叫姜妙茹沾着。
姜鸿轩似乎只为采禾的事而来,眼见人没下落,不多时便起身道:“三妹妹,那便不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