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人静静听着,只问:“所以,你只是利用他。”
“对,起初是的。”姜念大方承认,“我小心翼翼讨好他,就指望着借一点他的势,在他面前我从来不是我自己。可……”
“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世,仔细想想,他跟我也差不多。”
“而且他那个爹,可比我爹难对付多了。”
于百姓于天下,舒广是载入史册的大将军,后世溢美之词自不会少;可谁来顾惜,那个对他一次次寄予厚望的孩童呢。
姜念轻轻叹口气。
她明白这种失落,年幼时的犯傻总会周而复始,孩童的心是很难掐死的。
恰巧她跟谢谨闻,两颗死过一次的心相逢了。
黑暗之中有具身躯靠过来,说:“你利用他,却不肯利用我。”
姜念闷笑着说:“这算对你更好吧。”
“嗯。”他低低应一声,今夜终于主动圈过她腰肢,颈项弯折,前额抵到人肩头。
“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他顿了顿,又说回自己身上,“不管你那日想的是什么,能见到你,我只觉得庆幸。”
他总是这样,姜念抬起胳膊,爱怜地揉过他后脑。
然后不合时宜地想:那你还得谢谢韩钦赫。
船只在入京前就得靠岸,沈老太爷的精神特别差,姜念在城外寻了一处宅邸,暂时将人安置。
京都这一仗还没打起来,可显然已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城外时常能看见负甲的士兵巡视。
十日前进北直隶闹了那么一场,梧桐一定能猜到她已经回京了,直接走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暂时不想被谢谨闻管着。
为难之际,她对上萧珩的眼神。
“你说的没错,最为难的时候,就该找娘亲帮忙。”
侯夫人是一个时辰后到的。
算算日子,她离开侯府已将近四个月,乍一见人,略显局促。
“夫人……”
“你先别开口,”女子面色不善睨着她,“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会乖乖跟着谢谨闻,只要甬宁府的事一平定,立刻就乖乖回来。”
“京里要打仗,谢谨闻把你留在那儿,也行。这种关头你还要跑回来,还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你是要做什么呀!”
姜念也做好了被人数落一顿的准备,在人面前乖乖低着头,等侯夫人说累了才赔笑仰起脸。
“您说的是……”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啊……好。”
眼看她站着说累了,姜念连忙扶人到太师椅上坐下。
萧珩这时才能上前,唤了一声:“母亲。”
侯夫人:“哼。”
她早猜到什么,瞪着姜念说:“我倒是不知道啊,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把我儿子都勾走啦。”
姜念心道这也不是你亲儿子,但念着有求于人,她只能继续赔笑:“这是个意外。”
“意外?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你这人身上能有什么意外,每一步都精打细算啊。”
姜念及时奉上一盏茶,“您喝口茶,消消气消消气。”
天气又热,侯夫人还真有些渴了,毫无礼节地啜下一大口。
随手把茶盏磕在桌上,气消了几分,她十分上道地开口:“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姜念连忙跑到人跟前,示弱地蹲在人腿边,“是这样,我把沈季舟的祖父接来了。”
女子从上方望下来,细长的青眉拧在一块儿,恨不得再骂她一个时辰。
可最终她只盯着人恳求的眼睛,近乎咬牙切齿,“京里什么情形,你应当知道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