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闻这病拖了这么多年,天还没冷就身上发寒,偏偏诊脉一切都好。
葛大夫便断言,症结不在别处,单单是在心里。
若塞个小丫头给他便能解了心结,侯夫人自然上赶着送人来。
再说姜念,谢谨闻倒是比她想的要大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十几箱昂贵的首饰。
她已经想好了,这些东西足够她设一个局。
门外梧桐与白刃调遣车队,将东西浩浩荡荡送往宣平侯府。
“你们两个都记住,今日是我携义女拜访太傅,谢太傅对这义妹甚是喜爱,赏了金银首饰若干。”
两颗脑袋齐齐点下。
嗯,侯夫人满意了,这么看还真挺顺眼。
从听水轩到宣平侯府的动静不小,许多人都说,姜念不仅遇侯夫人机缘,就连谢谨闻那等人物都对她青眼有加。
这些人中并不包括韩钦赫。
毕竟,他没忘记姜念脖颈上可怖的淤痕。
“东西这么多,说是要给我单开间库房,”姜念挽着碧桃往回走,“一会儿清点你先看看,有喜欢的就……”
她正交代着,忽然脚步凝滞。
“什么好东西,也送我两件?”
年轻男子抱臂立在一丈外,虽是说着玩笑话,面上却是不苟言笑。
韩钦赫早疑心她和谢谨闻的关系,没旁人那么好骗。
姜念眨了眨眼,也是玩笑着:“谢太傅赏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送你。”
随即转身交代:“碧桃,你叫人搬两把圆墩去新开的库房,我过会儿就来。”
碧桃看出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便去了。
四下无人,姜念身上的包袱松了松,是与他如出一辙的懒散。
“想说什么,说吧。”
“姜念,”他嗓音低回,“我是不是把你想得太聪明了。”
“我本就聪明。”
“聪明的人会好了伤疤忘了痛,几样首饰就能打发?”
姜念听出他点谢谨闻,却还要装糊涂,“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韩钦赫被气得笑了一声。
“算了,”他喟叹着,“怎么说也同生共死过,我只提醒你一句,侯夫人能不问一句就掐死你,在谢谨闻那里,亦然。”
那张向来风流的面上是罕见的肃穆,他在不满,以为姜念飞蛾扑火。
姜念也没想到,他这混不吝浪荡子,竟来同自己演“救风尘”的戏码。
“谢谢你。”
她垂着脑袋,春衫之下的颈项柔软纤细,“不过……”
“不过什么?”
“你这人呐,太自以为是,太自作聪明。”
她数落完就要走,刚转过身,后领处一紧,整个人便被拖了回去。
“给我把话说清楚。”
男子语调中透出危险的气息,手臂绕过她肩颈,亲昵地贴着她后背。
姜念作势挣扎几下,见他不肯放手也就作罢。
“韩钦赫,我五岁起便在姨娘手下讨生活,你以为我是怎么混到今天的?”
这是个好问题,将他问住了,手臂松了松,她便像尾鱼一般游出去,不紧不慢地整理衣裳。
姜念学着他的语调,“看在我们过命的交情,咱俩到此为止,谢谨闻的事你不必操心,我也不会再拖累你。行吗?”
“什么叫到此为止?”韩钦赫追问,“我都说了要娶你,你要我怎么反悔?”
姜念却根本不慌,“那日也就姜鸿轩和沈渡听见,没人会多嘴。”
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韩钦赫猛然意识到什么,轻佻风流的眼眸眯了眯。
“你很信任沈渡,”他又想起昨日,姜念与他过于亲密的举止,“我似乎一直忘了问,你和他是如何相识的?”
姜念微微挑眉,面不改色,“沈大人朗月君子,多少人盼着嫁他,我自是信得过他的为人。”
她避开了如何相识这个问题。
韩钦赫神色更复杂了。
她和谢谨闻不清不楚,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的;如今明面上和自己绑在一起,背地里竟还勾着一个沈渡?
“你……”
他正要再开口,见姜念身后桂枝姑姑端着手走近,也就收声了。
“姜姑娘,韩公子,该去东华堂了。”
这便是说,要见到沈渡了。
姜念神色微动,“那走吧。”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也注定有人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