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鞋店选了几双鞋, 两人又买一些生活用品,便驱车到西餐厅。一路上耿致晔都很焦急, 他想问的时候叶烦福至心灵:“我想起来了。”
耿致晔顿时忍不住阴阳怪气:“难得啊。”
“好好说话!”叶烦瞪他。
耿致晔点头:“好。想起他叫什么了吗?”
“我——”叶烦尴尬的轻咳一声,“到嘴边忘了。”
耿致晔心里很失望,面上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不会连高中时期有没有跟他说过话,打过交道都忘了吧?”
“我又没得老年痴呆。”叶烦白了他一眼,脱口道,“离校前我还跟他说过话。”
当然,那时候的她不是她。
叶烦仔细想想谈话内容有点尴尬, 跟私奔似的。又一想她不是她,她没对不起耿致晔, 便理直气壮地说:“我还记得说过什么。”
耿致晔用半信半疑的神色打量她,就差没明说, 编, 继续编。
“真的。他问我去哪儿插队。我说去东北。”有些话真不能说, 不然小心眼的耿致晔又得跟她急眼, “那边是个好地方, 棒打狍子瓢舀鱼啊。”
耿致晔疑惑:“就这?”
“对啊。”
耿致晔问:“那你没去, 他没怪你言而无信?”
“我——我跟他不熟。他没认出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再说了,当时也不止我一个要去。”这点倒是真的。叶烦实话实说,“算上其他班的几十个呢。”
耿致晔忍不住试探:“你妈说以前你很想下乡, 难道是因为有同学作伴,你又觉着知青下乡光荣?”
叶烦点头:“差不多。深耕北大荒不光荣啊?”
耿致晔想起以前程振华同他说的事, 难道是指这件事?以讹传讹才传成叶烦上学时谈恋爱, 她为了跟人家继续前缘死活要下乡。
所以压根没什么初恋?是这样的话回头非得找机会给老程石头一顿!
正事不干,一天天的天净放瞎屁, 害他白担心这么多年!
再想想那位的长相,耿致晔也觉着叶烦看不上他。
到餐厅坐下,周围好几对年轻男女让耿致晔冷不丁想到很多战友退役后膀大腰圆,一个个整的跟伙夫似的,就是他们亲妈亲老子也不敢相信他们二十多岁盘靓条顺。
耿致晔问:“以前他不是现在那样吧?”
“不是。”这事没法瞒,叶烦父母家好像有她高中同学合影。叶烦道:“套用大家常用的一句话,风度翩翩美少年。”
男俊女美,青春年少,怎么可能没点火化。耿致晔哼笑一声,“你——”
“等等,先别说话。”叶烦不禁皱眉。
耿致晔不由得绷紧身体,神色坦然,跟聊家常似的问:“怎么了?”
叶烦“嘘”一声,压低声音:“别嚷嚷,朝我身后进门方向看。”
耿致晔缓缓抬头,假装找服务员,结果看到护肤品店碰到的那对父女手拉着手进来。耿致晔怀疑眼花了,眨了眨眼,俩人手分开,男人拉开椅子,年轻女子坐下,看起来可不像父女。耿二宝敢让他这么伺候,他得一脚把人踹回外交部门。
耿致晔屏住呼吸——担心被他们发现,又看到面对着他的年轻女子旁若无人娇笑点餐,他顿时觉着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嘶一声,难以置信地问:“没看错吧?”
“我也希望自己瞎了。”叶烦心中十分复杂。哪怕她早已不是她,也不希望看到昔日有着凌云之志的人变成现在这样。
叶烦可不信这位老同学没结婚。
这年头四十多岁没结婚的堪称离经叛道,叶烦不可能毫不知情。
叶烦这些年经常去父母家,期间碰到过几位老同学。其中一位老婆和老娘吵架,他躲出来晃悠正好碰到叶烦。他跟叶烦不熟,寒暄几句后可能确实无人倾诉,就对叶烦说他只有一个儿子,知青返城后结婚生的,不到十岁,应该给孩子买房吗。
前提是他和妻子做点小生意没多少钱,房子是父母单位福利房,父母不同意,他妻子要买。
叶烦只说一句话:“等你父母都退休想买也买不到。”
这位老同学又表示房子离家远。叶烦建议出租,哪天生意不好也不担心坐吃山空。他认为叶烦说得有道理,也没想到叶大小姐愿意理他,他就觉着叶烦的脾气比以前好,又跟她多寒暄几句。听到叶烦的丈夫是军人他毫不意外,也没说那谁谁还没结婚。
再后来叶烦去市政府办事碰到一位女同学,上学时叽叽喳喳一天到晚不消停,学校里有几个老鼠洞她都一清二楚,变成熟了也不可能改了八卦的本性。她也没跟叶烦提今天这位。可见在她看来各自安好不必再提。
常言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叶烦的这位老同学的衣着和出入场所可不穷。凭她这些年所见所闻,吃喝不愁的情况下女方才懒得折腾。他的情况十有八九男的要离。兴许还没离!再说以他的年龄肯定有孩子。他忙着陪美眷肯定没空陪孩子。
无论出轨还是生而不教都让叶烦恶心。
耿致晔见叶烦脸色不对:“琢磨什么呢?”
“他跟以前判若两人!”
耿致晔失望:“就这?像我这样的才绝无仅有!”
叶烦一脸无语,复杂的心情瞬间被冲淡。
耿致晔又想说什么,不由得握紧拳头。
叶烦好奇:“又想干嘛?”
“自个看!”
叶烦回头,年轻女子拉着她老同学的手移到脸颊,旁边桌俩年轻男女也没他俩腻歪。
耿致晔咂舌:“这位女同志不简单啊。就她这勇气,干啥成不了啊。去你公司当销售也能成销冠。自己赚钱自家用不舒服吗。”
“销售人员风吹日晒到处跑。这活多好,吹着空调喝着红酒吃着西餐就把钱赚了。”
耿致晔无法理解:“我相信你上学时跟他没什么。”停顿一下,感慨,“你俩就不是一路人。你注定跟我在一起啊。”
叶烦庆幸没说太多,不然他这张嘴指不定怎么揶揄。
耿致晔又抽一口气。叶烦低声问:“没完了?”耿致晔眼神示意她自个看。
叶烦再次回头,女方到了男方腿上。叶烦不禁抽气,过道旁的一对男女听到声音朝叶烦看去,忍着笑小声解释:“我们不这样。在餐厅这样的我们也是第一次见。”恐怕叶烦因为女方的年龄误以为年轻人都这么大胆开放。
耿致晔眼尖,看到叶烦老同学的手移到女方臀部,再也坐不住:“叶烦烦,我要不行了,换位子。”
“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耿致晔指着手臂,“你不换我换。”
叶烦看他汗毛竖起来,还有鸡皮疙瘩,惊得睁大眼睛,然后冲服务员招招手。
随后她和耿致晔移到角落里。她是看不见那俩人,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可耿致晔正好看清两人的侧脸。
耿致晔受不了,朝左右看看,只有这边隐蔽,问服务员:“有包间吗?”
服务员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一脸歉意:“对不起先生。我们可以送您一份甜品。”
耿致晔没想到有意外收获,便点了三人餐。
服务员诧异:“还有一位啊?”
叶烦想装不认识他,笨蛋——认为服务员机灵可以给小费啊。叶烦半真半假地说:“他饭量大,一份吃不饱。”
服务员看一眼耿致晔的板寸头和深绿色上衣了然地点点头,立刻向店长汇报他擅自送出一份甜品。
店里经常准备一些小甜品,安抚挑剔的客户。店长没有怪员工,可她看得一清二楚,那对男女只是换位子,没有无理取闹,不需要店里额外破费:“这桌什么情况?”
“嫌店里没包间。我看那位女士身边的包是名牌,手上的玉镯纯度高的跟假的一样,男士像部队军官。二位的气质很像您说的军大院出来的。他们的朋友应该非富即贵。”服务员言外之意有可能带来许多客人。
店长点头:“干得不错!”拍拍他的肩膀,亲自把甜点送过去。
叶烦推给耿致晔:“你先垫垫。”
耿致晔尝一口,心情转好:“怎么跟你给大宝和二宝买的一个味?”
“用料工艺差不多能有几个味啊。”叶烦被他说的好奇,“我尝尝。”
耿致晔挖一勺送到她嘴边,眼睛盯着远处,跟怕漏过一丝细节的狗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