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大宝一脸无辜:“大伯, 不喜欢吃鸡啊?”
耿老大转向二宝:“电话拿来,我给你爸打电话问他吃了吗。”
大宝慌忙起身把鸡肉夹走。
耿老大淡淡地扫一眼小侄子。大宝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不敢再皮——哪怕耿致晔此刻在部队跟首长用饭,耿老大的电话打过去,耿致晔的首长也会给他几分薄面,让耿致晔回家过节,顺便收拾耿大宝。
耿森森见状忍着笑拍拍大宝的肩:“鸡肉好吃吗?”
大宝低吼一个字——滚!
耿森森毫不在意:“爸,您尝尝糖醋鲤鱼。我们怕做不好,特意请隔壁李教授帮忙做的。您来之前刚做好。”
耿磊磊下意识点头。
其他菜虽然早做好了,由于小鸡排骨在高压锅里, 其他菜在钢筋锅里温着,所以都是热的。
楚光明见两个警卫不动筷子, 就去厨房拿两双筷子,递给杨孟夏一双, 他用一双给警卫夹菜:“厨房还有饺子和包子。你是哪族的?”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俩人愣住。
大宝忍不住说:“废话!当然是中华民族!”
耿老大差点呛着:“——吃你的菜!”
大宝闭嘴。
俩警卫反应过来, 笑着说他们什么都吃。
楚光明就把放在一旁的馍筐端过来:“有羊肉馅和牛肉馅的。”
耿老二十分喜欢羊肉包子, 让楚光明给他一个。
大宝想说, 二伯, 饭前你就吃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从难民营才出来。抬眼看到大伯,大宝把话咽回去, 担心大伯真向他爸告状。
饭后春晚开始,一家人看一个多小时, 于文桃撑不住先退, 紧接着是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大宝、二宝、楚光明和耿磊磊夫妇。耿致挥忙起来不分白天黑夜,习惯晚睡撑到结束。中途叶烦、耿森森和耿老大夫妇各回各屋。
早上也是先睡的先起, 大宝和他奶一人盯着一口锅煮饺子。叶烦和警卫等人起来正好用饭。
饭后耿老大就在客厅泡茶。
叶烦想想去年她家盛况,晚辈来给她拜年,平辈以给于文桃拜年的名义给她拜年,上午半天就没消停过。叶烦试探地问:“大哥,今天没什么安排?”
耿老大冲茶的手停一下,忽然想到这个弟媳妇最有分寸,不管别人问军还是聊政,她都能扯出生意经。这事是耿森森说的,说乍一看他婶跟谁都聊得来,也不净整虚的,可仔细想想不好对外讲的她只字不提。他啥时候能像他婶这样啊。届时就不用担心被人灌醉脑子不灵口无遮拦。
耿老大估计叶烦不是想打听他今天行程:“有啊。”
“上午也有?”
耿老大微微点头。
杨孟夏在丈夫身旁,见状宽慰叶烦不妨有话直说。
叶烦:“嫂子,您忘了去年春节?”
杨孟夏恍然大悟,面对耿致华的不解,她笑着解释:“叶烦这几年摊子铺的大,很多人想跟她套近乎,去年你刚走就有人来拜年,一直到十一点多才没人。”
耿老大不想跟拜年的人碰上,立刻叫警卫检查车子,十分钟后出发。
八点半,耿致华上车,车还没出胡同,胡同口就出现一辆车。那辆车进来几米又退出去,等耿致华的车过去他才进来。耿致华问警卫:“是去给叶烦拜年的吗?”
警卫回头看一眼转回来,想起什么又回头打量,确定没看错:“常厅的弟弟?”
“常光荣?”耿致华回头,正好看到常光荣老婆带着孩子,他拎着大包小包进去,“这是给叶烦拜年?”
警卫奇怪:“给老人的礼物吧。可是他这个时候不该在家吗?”
常家老大曾用嫌弃的口吻炫耀弟弟不靠“走后门”或“批条子”,也没干过走私,规规矩矩做正行也能把公司做起来。
圈内做生意的不少,许多人趁着国企改革发大财,像常光荣这么干净的也有不少,但有钱在电视台打广告,请奥运冠军代言的不多,值得他大哥炫耀。
耿老大:“有人想借着拜年的机会跟他攀交情,他不想应付便躲到这里。”
“他做的不是服装生意吗?”警卫困惑,攀上他能干嘛啊。
耿老大:“是希望参与他的服装生意。”
“可是服装厂除了需要普通工人和设计师,便是需要面料和客源。普通工人他们不屑当,设计师需要真本事,面料北方也不如南方,常总不可能找首都的面料厂家,还怎么跟着他喝汤?”
耿老大以前在地方上经常下工厂,一个工厂有哪些部门他一清二楚,“可以进管理层,选布料的时候谁给回扣他支持谁。也可以当会计。森森说这里头水很深,像叶烦的公司内部很简单,他也可以悄无声息挪走几十万。常光荣不如叶烦学历高懂得多,哄他更简单吧。”
“不是,会计这么干就不怕常家报复?”
耿老大:“可以躲出去啊。”
警卫瞬间想起这几年外逃的贪官。他也曾听同事说过东南沿海几乎每月都有人跑出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办到的。
开车的警卫本不该分心:“书记,那好像是您弟弟的车?”
耿老大睁开眼,吉普车迎面过去,开车的人不是警卫员,是耿致晔本人。耿老大顿时想停车骂弟弟不知轻重。可惜车一溜烟跑远了。不知道的准以为司机是二十出头不稳重的小青年。耿老大叹气:“大宝随了他!”
耿致晔打个喷嚏,拐弯差点撞墙上,他摸摸鼻子,一踩油门急停在自家门口,裹着军大衣进院。
今儿天气好,许多人都在院子里,他突然出现大家跟出现幻觉似的呆了。叶烦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出什么事了?”
“啥事没有。”耿致晔跺着脚:“冻死我了。”
叶烦拉着他的手:“这么冰?快回屋!吃饭了吗?”
耿致晔:“就随便吃点。”
大宝在外面默念:“一,二——”
“大宝,给你爸煮饺子去!”
大宝撇嘴:“是我亲妈!”无奈地把球拍塞给楚光明,他去厨房煮饺子。
堪堪回过神的常光荣看看正房又看看其他人,一脸莫名其妙,“他穿着军大衣还冷?部队不过年吗?今儿是年初一吧?首长不下去慰问?他不用留在部队接待?”
耿森森无奈地说:“他说冷是说给我婶听的。部队过年跟他随便吃点着急回来不冲突。首长去年去他所在的部队,不可能今年还去。部队也有晚会,需要他出席,但通常放在春晚前,而不是年后。明白了吗?”
“不是,他不用值班吗?”常光荣问。
耿森森:“底下有师长,上面有正的,他一个副的,可有可无。”
耿致晔挑开厚厚的门帘问:“谁可有可无?”
“我,我!”耿森森可不敢惹他叔。
耿致晔放下门帘,常光荣嘀咕:“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啊。”
耿森森小声说:“我叔就没成熟过。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不过也正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二宝:“少说两句吧。”
“打你的球!”耿森森瞪一眼堂妹,往后退两步到墙根底下。常光荣见状也后退,随手给他一根烟。耿森森会抽烟,但不常抽,不过他没敢接,而是朝对面看一下。
常光荣抬眼看到对面厢房窗户,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杨孟夏:“你妈不许你抽烟?”
“我妈不太管我。”耿森森实话实说,“她跟我爸什么都唠,让我爸知道了又该怀疑我吃喝抽嫖赌五毒俱全!对了,年初一都没人给你拜年吗?”
常光荣点根烟,“有啊,还不少。”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太没分寸,以至于现在很多人找我我没法拒绝。要一开始就跟你婶一样公是公私是私,也不用大过年往外跑。”
耿森森:“找你教他们办服装厂?”
“只是这样还好了呢。我可以把他们带到杭城,让他们自己摸索。”常光荣冷笑,“以前说运动服不好卖,我又是门外汉,啥也不懂,一准血本无归。找谁谁都不搭理我。最后还是我两个朋友跟我合伙。你知道的,一个是大志,另一个还特意去服装学院进修。”
耿森森知道,他跟常光荣的两个合伙人吃过几顿饭。
常光荣又说:“钱财方面找你婶。说实话最初我和你婶投进去的钱跟占股比例差不多,但中期你婶投的多。要不是她帮我出主意,又用真金白银支持我,我坚持不到现在。四五年前往北边倒货日进斗金,我有可能见钱眼开一门心思当倒爷。或者跟别的朋友去申城去鹏城搞股票。可是股票那玩意政策市场变化太快,经济学家都有可能栽进去,何况我连公司的账都算不明白。没了钱人就容易起邪念,说不定我已经进去了。”
耿森森笑着说:“也是你相信我婶啊。”
“没法不信她啊。”常光荣低声道,“她学历高,见多识广,再加上家世出身,她没必要骗我。”
耿森森设身处地想想:“也是。像我婶以前去高校招人,人家都觉着不靠谱。现在校招不需要她出面,这两年都是秘书和总监去。过两年分出人事部,可能人事就能搞定,都不需要总监陪同。”
常光荣点头:“公司大了,她真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大家也不信。这点跟你婶的出身和学历一个意思。”
“还没说他们找你干嘛。等等——”耿森森灵机一动:“不是要入股你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