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佩服叶烦的敏锐, 不禁笑了笑,坦白他父母来自孔孟之乡。
叶烦毫不意外, 又问:“港城内地人多吧?”
合伙人点头:“像我们刚去的餐厅,从老板到服务员,有八成是建国前后来港城的内地人。”
一名员工问:“刚才那俩服务员二十来岁,按时间推算,岂不是上数三代还是内地人?“
合伙人:“可能他们的父母在内地出生,长到七八岁才随祖辈到港城。”
员工困惑:“自己父母就是内地人,还瞧不起我们?”
合伙人:“是呀。我也不懂他们怎么想的。不瞒你说,我妹妹和弟弟跟他们一样。以前以为他们会改, 谁知大学毕业后连港城都瞧不上,要出国定居。”
叶烦:“国外物价虽然便宜, 但想过好生活成本很高,刚毕业的普通大学生到了国外只能保证不饿死, 想跟在港城一样舒服, 需要你资助吧?”
合伙人服了:“什么都瞒不住你。”叹了一口气, “我父母太溺爱他们, 让我很累。”
叶烦:“港城生活便利, 事业也在港城, 让你回内地,你不舍得也不习惯。他俩也不值得你放弃一切。依我看你只能跟父母切割开。”
合伙人直摇头。
叶烦:“还没说完。你父母不到六十岁吧?可以照顾自己,你弟弟妹妹又在他们身边, 不用担心老人突发疾病无人叫救护车。跟他们断五年,你父母年龄大了需要人照顾, 再跟父母和好也不迟。”
五年足矣让弟弟妹妹认命——认为大哥指望不上。合伙人问:“父母恨我呢?”
叶烦笑着说:“不会!你弟弟妹妹不能给他们一个无忧的晚年, 你父母会认为长子靠得住。经过五年,你父母也不敢干涉你的生活, 因为他们会担心你再次扔下他们。”
合伙人孝顺,闻言仍然不舍得抛下父母。
叶烦:“你的财产有你太太一份。你弟弟妹妹找你要钱,她没意见吗?你太太现在没意见,有可能只是不想计较。泥人也有三份脾气。”
后排唯一一位女员工不禁说:“烦姐说得对。我大舅就是因为太照顾弟弟妹妹,舅妈忍无可忍,他们最小的孩子结婚第二天,舅妈就向我舅提出离婚。”
叶烦不由得回头。女员工怕她误会,赶紧解释:“不是照顾我家。我大舅老大,我妈老二,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和妹妹。大舅很照顾他们。我妈也很照顾他们。因为小舅好吃懒做混日子,我妈要把表妹接到我们家,我爸还跟我妈大吵一架。”
叶烦:“你舅妈呢?”
“过不下去跟人走了。”女员工不怪舅妈无情,“如果我小舅死了,我爸肯定支持我妈把表妹接过来,还会把她当成亲女儿。我大舅妈也是这个意思,还劝我妈不要管。我妈心软,我留在首都后房间空出来,她就把我小表妹接过去。因为表妹吃住上学都在我家,小舅三天两头过去,说是看望女儿,其实去我家打秋风。”
有一点女员工没说,去年大家都买房,她买不起公司周边的,跑去靠近乡下的地方买房,就是因为家已不像家。
叶烦:“你爸和你妈也够呛。”
“我劝过我爸,他不舍得跟我妈离,以后钱都被我小舅弄走,也是他自找的。”
叶烦听出点什么:“你是独生女?”
女员工“嗯”一声,“他们双职工没空照顾我,祖父去的早,祖母一个人照顾不了太多孙子孙女,我出生后祖母劝我妈别生了,我妈还不乐意。认为我大伯有俩儿子,她一个没有,我祖母见不得她好。”说起自家事,女员工比叶烦的合伙人还烦,“她的脑子啊,我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某方面智商欠缺。”
叶烦想笑:“弱智吗?不是没有可能。弱智不等于痴傻。听不进劝,好赖不分,也算智商欠缺。”
叶烦的合伙人一直认为家和万事兴,和气能生财。听了这么多,他突然害怕过几年豪宅豪车什么都不缺,成为港城科技圈大佬,他的家散了。
届时妻儿老小都恨自己,赚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
合伙人决定给父母和弟弟妹妹一个机会,如果他们贪得无厌就不要怪他不客气。想到这些,合伙人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女职员问:“烦姐家没有吧?”
叶烦:“怎么可能啊。不过我家除了我婆婆不是上班就是上学,没空闹。”
合伙人问:“那你婆婆闹吗?”
“我婆婆是我爱人的后妈,没有儿子,指望我们养老,不敢闹。她有退休金,用钱便利,我不在家她想干嘛干嘛,日子舒心也没想过胡闹。”
女员工不禁说:“您没碰到那种喜欢没事找事的。我姑的婆婆就是,炒青菜,她说我姑虐待她。做红烧肉又嫌我姑不会过日子,嘲讽她,你大老板啊。”说起这事,女员工就头皮发麻,“我姑也是一言难尽,一受委屈就回来哭,我爸叫她离她不离,如果我爸哪天突然去世,就是这些人烦的。”
叶烦:“你姑把老太婆撵出去,她还敢作?”
“她去我姑单位骂啊。”
叶烦道:“给她两巴掌,或者打断她的腿及时送医院,公安肯定当婆媳打架处理。”
后排三位员工皆震惊。
合伙人道:“你婆婆是个搅家精,遇到你这样的儿媳妇也不敢作。”
叶烦笑着没接茬。
过关前,叶烦再次提醒合伙人帮她留意国外的机器。合伙人认为造不如买,因为他只能弄到工厂淘汰下来的机器。
叶烦很认真地表示,淘汰下来的也行。不能生产尖端元件,她就生产过时的,内地不是家家户户都用得起最新款电视机收音机之类的家用电器。
合伙人想想国内市场很大,叶烦拿下机器亏不了,就表示回头就帮她问。
叶烦最后提醒:“整台机器可能不好入,提醒卖家那边拆开过关。”
合伙人忍不住问:“淘汰下来的东西外国人不卖还留着干嘛?”
叶烦:“可能担心我做出来之后抢占低端市场吧。”
“他们想占据整个市场?不怕胃口太大撑死!”
叶烦:“忘了以前洋人抢不走的东西一把火烧了也不留给我们?也许那些洋人还活着。他们的后代很难不像他们。”
合伙人想起解放前的事:“他们有可能扔到水里都不卖给你。我多找几家。内地有倒卖国家物资的,我不信国外没有。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比我们爱钱。”
叶烦:“只要不是狮子大张口,具体价格由你决定。”
合伙人问:“你想以后自己生产电脑?”
叶烦没有直接回答:“如果你打算在内地办厂,以后我缺什么都找你买。不过,我建议去杭城,那边有我认识的人。”
“到了那边没人敢欺负我?”
叶烦:“不出意外,等你的工厂办起来,他应该会调回市里。对了,他大学毕业后就在组织部。如果你不知道省组织部干嘛的,可以问问你父母。”
合伙人回到公司正好接到父母叫他吃晚饭的电话。合伙人打给太太,太太找了好几个理由,总而言之,没空。合伙人很不高兴,冷不丁想起叶烦那番话,怀疑太太不想看到他弟弟妹妹。
现在是不想见到,以后会不会像叶烦的女员工的舅妈一样同她离婚,然后子女都恨他。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合伙人便一个人过去,趁机问问他父亲有没有听说过省组织部。他父亲一脸震惊地问,他居然还认识组织部的人吗。
合伙人明白叶烦没诓他,就胡乱扯个理由说中午在餐厅吃饭听人说的,没提叶烦一个字,就是担心他弟他妹因此猜到他有了合伙人,今年生意不错,找他要钱。
叶烦到首都那天不巧大宝和二宝都在学校,她就把买来的东西堆大宝房里,然后把给员工买的礼物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