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就跑过去。
到门口,看到张大爷和张大妈抱着张家老小, 半大小子愣头青,脸色通红,拿着大菜刀指着背对着叶烦的男人,看身形是张小军无疑。
叶烦心说,这小子真彪啊。
要是长歪了,真有可能吃喝嫖赌。
因为想过老小要闹,叶烦反而不怕老小伤人,打算进去和稀泥, 却看到老二梗着脖子说:“有本事往这儿砍。”
老小像怒气上头失去理智,当真朝他脖子砍下去。邻居慌忙把老二往后拽, 又劝老二别惹他,老二怕了赶紧后退, 到门外又开始叫嚣。
叶烦看不下去, 朝他背后一脚, 老二双膝跪地。老二懵了, 回过神回头。叶烦冷着脸先道:“我踹的。你二十七, 你弟十六, 这十一年你净吃屎?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老二的理智回来,拍拍膝盖起来:“可是他也不能这么横!”
叶烦:“你猜法律为什么规定十八岁成年?”
当然是十八岁以下的人心智不成熟。张小军无法反驳,“我今儿不计较。”指着他弟撂下狠话, “回头再收拾你!”然后朝路口走去。
张大妈跑出来:“小军,干嘛去?”
叶烦:“他都二十七了还能不会照顾自己?”
邻居也觉着这么大的人不用天天盯着:“先劝劝老小把刀放下。你看小芬和小芝都吓哭了。”
张小芬和张小芝是张小明的大妹和小妹, 她俩今儿也回来了。张大妈赶紧进院哄闺女哄小儿子, 典型的慈母做派。
于文桃这个时候才过来,小声说:“来晚了。”
叶烦无奈:“少说两句吧。”
少说就不是于文桃。她立刻问邻居怎么回事。
邻居跟张家一墙之隔真听见不少。
起初好像说张小明该回来了吧。小芝问她大哥比上班还积极是不是很赚钱。张小军大概说赚钱, 然后问什么时候去买三转一响,离十一只剩七十多天,可以准备了。
张大妈声音小,邻居没听见。后来张小军又说一句什么,邻居只听到金戒指,接着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忽然张小弟跟他二哥吵起来。
话赶话说急了张小弟要弄死张小军。
于文桃顿时意识到张小弟故意的,但也不得不放狠话——现在要金戒指就满足她,临到结婚可能要金项链,结婚当天可能要上车钱,人到门口还有可能要下车钱。
也有可能只要个金戒指。可是张家不能赌。
要是耿家,不需要叶烦开口,耿致晔就会把金项链、金手镯、金戒指买齐,因为耿家条件允许。
于文桃等邻居说完就发表高见:“小军铁饭碗,这小明也能赚钱,小弟学习好,以后张家越来越好,还怕娶不上媳妇啊。”朝院里喊,“老张,你二儿媳妇不买不嫁的话就取消婚约,以后给小军找个好的。”
叶烦扶额,她婆婆真会添乱啊。
偏偏张家左右邻居附和,说那样的事儿妈儿媳妇不能娶,娶进来就是搅家精。
你一句我一句,眼瞅着张小军的媳妇要飞,张大妈慌忙跑出来解释彩礼给过了。言外之意张家突然悔婚,女方不会退彩礼。
于文桃不愧是文工团的,唱念做打信手拈来:“这可怎么办好啊。”唉声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小军是她亲儿子。
耿卉卉对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她因为她奶的大嗓门出来,见她婶一脸无语地移到墙根底下静静地看她奶演,低声问:“干嘛呢这老太太?”
叶烦小声说:“讨厌张小军连带讨厌他未婚妻,恨不得把两人拆散。”
“闲的!”耿卉卉翻个白眼,回屋看书。
胡同里全是人,叶烦不用担心油壶被偷也回屋看书。
过了十来分钟,张小明回来,看到油桶自觉加油。
张小明刚到家没人告诉他出事,他本人迟钝,喝了水吃了瓜歇过乏才发现俩妹妹哭过。
张小明以为她俩因为婚事愁哭了,就说他现在能赚钱,以后多出点嫁妆,婆家肯定不敢瞧不起她们。
不说还好,他这话一出俩妹妹感动哭了。
张小弟翻个白眼转身回房。
张小明以为弟弟认为他偏心不高兴,赶忙说:“小弟,也有你的。”
“闭嘴吧!”张小弟怒其不争大吼一声,他两个姐姐吓得一声不吭。
叶烦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张大妹跟她对象去公园约会,忍不住说小弟平时话少,她以为小弟老实,没想到敢拿刀砍二弟。
张小弟不喜欢未来姐夫,见着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晚上回去做梦被砍,他吓得第二天想跟张大妹退婚。
可是处了几年,即便没有发生性行为,张大妹再找对象也会被怀疑挑剔。她未婚夫想到这点又不敢退婚,犹豫几天,对父母说张家攀上了耿家好日子在后头呢。
八月二号,张大妹未婚夫一家过来商量婚期。
张家屋子小坐不下那么多人,就在饭店摆一桌。出门前,张大妹夫家问要不要请耿致晔和叶烦。
摆一桌这事是叶烦前几天提议的,张小明问叶烦去不去,因为他有钱去饭店多亏了叶烦。叶烦说她就不去了。回到家想到张大妹未婚夫一家嫌贫爱富,有可能找耿致晔,为免麻烦,今儿一早就叫耿致晔带大宝、二宝和犇犇去少年宫。
张小明很自然地说:“耿哥陪孩子去少年宫上课去了。”他为人实在,将心比心又说:“叶姐和耿哥人好不会在意,我们走吧。”
张大妹未婚夫一家心里嫌张老大不会做人,这种事不应该早点邀请吗。
张小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之前张小明邀请叶烦还是小弟提议的,他原话是人家来不来是人家的事,你请不请是你的事。
张小弟看到姐夫一家脸色变了又变,频频往叶烦家方向打量,心说叶大姐和耿大哥今儿在家你们也没本事把人请出来。
那样的人家谁请都去,指不定招惹了多少不三不四的人,早沦为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笑柄。
席间,张大妹未婚夫的父母问张小明一天能赚多少钱,他觉着叶烦给他多少都是他占便宜,压根没仔细看过账本,也没数过多少钱,就说蛮多的。
张小明支支吾吾说不出具体数字,男方一家就觉着张大妹说她哥赚钱有吹的成分又想悔婚。
张小弟看到这一幕翻个白眼,吓得坐在他对面的未来姐夫扯父亲的衣袖,快别说了,否则敢把我们全家剁了喂狗。
虽然过程曲折,但总算有了结果,婚期定在阳历新年。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小明傍晚去叶烦家开车准备进村,见着叶烦就高兴地说“定了”。
叶烦:“你没喝酒吧?”
张小明摇头:“没有。我得赚钱给大妹准备嫁妆。”说完就开车出去。
于文桃忍不住从厨房出来,特意说一句:“怎么这么傻啊。”
叶烦想笑:“有小弟呢。”
于文桃想起那个虎了吧唧的半大小子:“一样米养百样人。”
叶烦:“饭做好了?”
于文桃:“没那么快。”
“我帮你。今儿咱们早点休息。”
于文桃突然想到明儿一早看房:“你歇着。小勤,过来帮忙。今儿不能弄到九点才吃饭。”
前几天上午于文桃跟一群老头老太太聊天,顺便等大宝、二宝和犇犇下课,问人家少年宫附近有没有人卖房。
会法语的洋气大爷说他同事要出去,一个从旁边过的工作人员听说于文桃帮别人打听的,觉着老太太没什么钱倒是很热心肠,就说她那边也有一家,可以帮忙问问。
巧的是洋气大爷的那家离耿卉卉买的房子不远,职工说的那家在叶烦家西南,离大宝和犇犇学校也不远。
西南那家是于文桃和耿卉卉看的。洋气大爷那边耿致勤撺掇叶烦过去,顺便瞧瞧老于同志的“第二春”。
叶烦担心她添乱或者撺掇卉卉添乱,只能自己陪她婆婆去看看。
最近叶烦收到杨孟夏的信,说耿森森报了理工大学。叶烦还挺意外。杨孟夏在信中说一旦收到通知书就启程去首都。
杨孟夏的口气像是耿森森很有把握。叶烦算着时间通知书该寄出去了,不日便能收到,就决定早点看好等大嫂过来直接过户。
那处小院跟叶烦家一样三间正房,但东西厢房三间,比叶烦家少一间。小院被打理的非常好,一进去就是鸟语花香,到屋里打眼一瞧就是书香门第啊。
叶烦觉着没有一万五拿不下来,加上那边一万,两万五的话大嫂要借五千,于她而言压力大肯定不买。可是房子太好,叶烦还想问问价格:“您家的房子不便宜吧?”
洋气老大爷的同事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房子谁住?”
一听这口气就是怕房子被糟蹋。叶烦不敢搞虚头巴脑那一套:“我侄子。不出意外的话会去‘国防七子’之一的理工大学上学。他父亲现在在西南某地造福一方。”
大爷的同事不想待在国内,但佩服能待下去的人,道:“你说个价。”
难道老大爷卖房跟托孤似的,不在意钱更在意房子未来主人。叶烦信心大增,以免被打出去又说那句“我说了你肯定骂我”,然后又说:“我可不会跟您客气。”
“你说。”
叶烦:“八千?”
比洋气大爷同事心理价位低,但是勉强可以接受,“屋里的东西你估个价。有些东西我们带不走。”
叶烦其实很意外经历了那十年古香古色的房间还被保存的很好,可能遇到一群真正破四旧的人,没有胡乱砸抢,“如果国内可以太平二三十年,人民安居乐业富裕起来,你的东西肯定是无价之宝。但是现在我给一千,随便你留多少,家具留下可以让侄子直接入住就行。”
大爷同事问:“什么时候过户?”
叶烦:“月底之前。”
大爷同事点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