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桃喷出来:“——不许说话!”
大宝撇一下小嘴,真不禁逗。
叶烦用水壶里的水打湿毛巾,给大宝二宝擦擦脸。兄妹俩舒服多了,一家人就去路边坐公交车。
于文桃叫叶烦回耿家。这次陶春兰没跟她抢,最近几天城里高温,耿家周围房屋低矮,人口密度不大,郊外的风进得来,比市区里面舒服多了。
果然,刚下火车闷热,等下了公交车到耿家就凉快了。
耿致勤听到脚步声就从堂屋出来:“嫂子,三哥,我冰了西瓜,现在切?”
叶烦点头:“切吧。”拉着大宝到压水井边,再次打湿毛巾给他擦擦脸擦擦胳膊:“舒服吗?”
大宝仰起脖子。叶烦又给他擦一遍。二宝见状下来:“妈妈,给我擦擦。”
叶烦给她擦擦身上。
于文桃忍不住说:“井水凉。一热一冷容易生病。”
叶烦:“再不擦就中暑了。小勤,有没有没冰的西瓜?给大宝二宝切两快。他俩刚喝过冰汽水。”再次把毛巾打湿递给耿致晔。
耿致晔擦擦她脸上的汗。
耿卉卉出来拉二宝,见状没眼看,抱起二宝回屋。叶烦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推开耿致晔:“你自己擦。我去吃瓜。”
耿致晔:“少吃点。”
叶烦挥挥手:“吃一块解解渴。”
耿卉卉闻言停下:“三婶,有绿豆汤,我妈早上煮的。”
叶烦:“给我来一碗。”
耿卉卉打开小冰箱,大宝眼尖看到可乐想伸手,叶烦把他拉回来:“明天喝。”然后把绿豆汤端出来:“耿团长,来点?”
耿致晔把洗干净的毛巾扔绳上:“来一碗。对了,小勤,回来的路上于姨说你想考大学?没上过高中,学起来比别人吃力,要不要把工作辞了?”
于文桃被瓜呛着。耿卉卉赶忙帮她拍拍:“三叔,我爸妈也说过这样的话。小姑想一边上班一边学习。”
耿致勤点头:“你于姨不同意我辞职。要是陈小慧考上我没考上,我就辞职专心复习。”
于文桃总算把西瓜籽吐出来,可以说话:“她考上你不用辞职。她不干了你当会计。毕业后分配的说不定还不如供销社会计。”
叶烦心说真不怪陶春兰同志嫌弃你:“小勤大学毕业可以当老师,可以去事业单位,可以进机关单位。不上大学只能在供销社。被人欺负都不敢辞职。”
于文桃:“可是你也说她考上。像老三说的,她都没上过高中,考得过陈小慧?还是考得过这两年初中毕业的?她初中知识早还给老师。”
叶烦:“小勤是你闺女。你都这么说,那就听你的。”
于文桃顿时急了:“别啊,我——我小学没毕业,哪能听我的?”
耿致勤不客气地说:“你还知道啊?二哥二嫂和三哥三嫂的话你又不听,你想听谁的?”
于文桃就想要个保证,可耿致勤自己都不能保证的事,谁敢给于文桃打包票。
耿致晔递给叶烦一块瓜:“卉卉,你爸妈呢?”
于文桃冷哼一声:“去丈母娘家了。”
耿卉卉不在意地笑笑:“我姥姥家不是什么都缺吗。爸妈帮她买东西去了。”
耿致晔:“你舅舅呢?你姥爷呢?”
于文桃又哼一声:“都在。被打压几年不敢出去买东西,担心这担心那。也不知道怎么那么胆小。像我什么都不怕。”
耿致晔心说你家往上三代皆贫农,天天光着脚,当然什么都不怕:“要不要我帮忙?”
耿卉卉摇头:“收拾几个周末,今天就差不多了。你忙了一年终于可以放松休息几天,跟三婶好好玩玩吧。”
于文桃不禁点头:“还是卉卉懂事。随我。要是跟她姥——”
叶烦打断:“差不多行了啊。”
于文桃闭嘴。
耿家一家老小相视一眼,可算有人能管住她这张嘴。
于文桃不这样想,我说不过还躲不过吗。
翌日早饭后,于文桃和丈夫领四个孩子出去——大宝二宝和耿致晔侄子侄女。耿致勤和她二哥二嫂上班去了,叶烦和耿致晔把衣服洗好,家里没什么事,他俩也出去逛逛。
走进热闹的公园,叶烦不禁说:“一年没回来,有点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因为今年人都敢走出家门,不用担心一不留神就被戴着红袖章的人公报私仇扣帽子。”耿致晔问,“就逛公园?”
叶烦:“这么热的天去百货商店还是去电影节汗蒸?”
“汗蒸?”耿致晔乐了,“明年挑冬天回来吧。虽然冷,可穿厚点哪儿都能去。哪像现在晒一会太阳都有可能中暑。对了,大宝有没有说跟于姨去哪玩儿?”
叶烦:“爸拄着拐杖不能走太远,在附近哪个邻居家吧。不过她出去的时候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卉卉和大宝身上都挎着包。说不定回娘家了。”
耿致晔皱眉:“这个时候回娘家?”
叶烦:“乡下人少树多比城里凉快。”
“谁接他们?”
叶烦没去过耿致勤姥姥家,听耿致勤说过下了公交车走二里路就到:“是不是有直达那边的公交车?或者于姨早几天回去过,说咱们昨天到,今天她可以带着几个小的回村玩玩,叫她嫂子弟妹在站牌等着?”
耿致晔:“净给人找麻烦。乡下跟咱们一样粮食有限。六口人过去吃一顿,人家未来三天都得喝菜汤。”
叶烦莫名想笑:“没那么严重。再说了,也没空手去啊。”看到一位女同志过来,而这边树下只有她和耿致晔两人,自己不认识她,“找你的。”
“什么找你的?”耿致晔正寻思回头跟他继母说说没事少回娘家,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烦推着他的脑袋,抬抬下巴示意他往后看。耿致晔侧身朝后,来人停下。耿致晔仔细想想,没什么印象,回过头看叶烦,小声问:“找我的?”
叶烦打量一番那人,比她矮一点,身形跟陈小慧差不多,陈小慧长相有攻击性,跟她本人脾气简直南辕北辙。这位面容清秀,像温柔挂的:“看起来三十四五岁,除了以前供销社同事,我没有这么大的朋友。有可能是你高中校友,或者——”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陈小慧口中,耿致晔的白月光。
“我想起来了,比我低两届,我姥姥邻居的小女儿,好像叫秦舒怡。”耿致晔回头想确定一下,那位女同志秦舒怡快到他身后。秦舒怡像是为不请自来感到不好意思,又往前一步就停下,不自在地笑了笑,“在路边就看到像你,没敢认。原来真是你。”
叶烦心说,第一句话不是应该自我介绍吗。还是因为我不配?想到这种可能,叶烦的手绕到耿致晔背后戳一下。耿致晔以为叶烦让他赶紧把人打发了:“有事吗?我们还有事。”
秦舒怡的笑容凝固。
要不要这么直接?叶烦忍着笑问:“我是叶烦,耿致晔爱人。这位大姐怎么称呼?”
秦舒怡嘴角抽动一下,看起来想骂人又生生忍住:“我是耿大哥师妹,跟他舅舅住两隔壁。以前耿大哥在他姥姥家,我们经常一起上下学。”
耿致晔不禁点头,他小时候老耿和他母亲南征北战,他和同父异母大哥和同父同母二哥都在他姥姥家,每天跟胡同里的小孩一起上下学。
秦舒怡看到耿致晔的动作面上一喜,叶烦顿时想给耿致晔一巴掌,呆子!
叶烦点头表示明白:“原来是邻居啊。可是姥姥家不是在东城吗,你怎么到西城来了?还没骑车。”
耿致晔仿佛如梦初醒:“对啊,你怎么在这儿?”
秦舒怡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说出来怕你笑话。”
叶烦心说,快说快说,让我笑笑。她面上一副很关心对方的样子:“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困难跟我们说说,我们就算帮不上忙,也能出出主意。”
耿致晔点头。
秦舒怡见他也想知道:“我离婚了。”
耿致晔和叶烦下意识应一声表示知道。
秦舒怡见状十分困惑:“你们知道?”
夫妻俩下意识摇头。
秦舒怡愈发困惑,怎么反应这么平淡,“可是,不觉着奇怪?我——”斟酌片刻,“我父母听说我想离婚,都特别不能接受。”
叶烦:“你父母庚子年前后出生的吧?那个时候大清还没亡,想法难免老派。别往心里去。现在婚姻自由,离婚结婚很正常。”
耿致晔点头:“不是什么大事。不用难过。你三十多岁还年轻。他不知道珍惜你是他有眼无珠,你以后一定能找个更好的。”
秦舒怡满眼希冀地望着他:“你也这样认为?”
耿致晔心说,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咱们这一代人都这样认为吧?”
秦舒怡不禁笑了:“那你——现在挺好吧?”
耿致晔看一下叶烦,还用问吗。夫妻感情不好能一起逛公园吗。耿致晔纳闷,她小时候不是很机灵吗。
叶烦:“挺好。可是你离婚跟你在这边好像没多大关系吧?”
耿致晔不禁点头:“对,还没说怎么在这边。待会儿怎么回去?”
秦舒怡:“公交车。公园门口有公交站牌。听说公交刚过去,下一班还需要半小时,我就进来避一会。没想到能碰到你。你这些年很忙吧?”
耿致晔心说,你还是没说来干嘛。这么羞于启齿吗?那我干脆不问了:“在部队,只要不上战场,没什么忙不忙。”
秦舒怡张张嘴,看到叶烦又犹豫片刻:“听你姥姥说,你比我结婚早,孩子很大了吧?”
耿致晔:“老大到秋上四年级,老二到秋上小学。”
秦舒怡惊讶:“俩啊?”不禁看叶烦,猪吗?这么能生。
耿致晔:“老大男孩,老二女儿,跟你家兄弟姊妹五个比起来是不多。不过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