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想自闭:“不能帮我一次啊?”
耿致晔:“你妈为什么这不准那不准自己没点数吗?”
大宝低头看看短小到掉进厨房缸里都能淹死的自己, 不想理他爸,净说些戳人心窝子的话。
耿致晔放下二宝, 给她个板凳,叫她在大宝旁边,然后把橱柜里的菜拿出来。
大宝提醒他案板底下水盆里有蛏子。
“怎么又买蛏子?”耿致晔把盆端出来。
大宝:“妈妈只会你教她的几样啊。我要长长的鱼,妈妈不会做。”
“带鱼吗?煎着香。咱家快没油了。”耿致晔想一想还有什么鱼,“明天买香螺和牡蛎,再买一条——”
大宝:“鲫鱼!”
“刺多,你俩没法吃。”
“可是姥姥做过啊。”
耿致晔:“冬天鲫鱼肥,首都海鲜少, 你姥没得选。还是买虾吧。妈妈做过?”
大宝气哼哼说:“水煮的。妈妈说好吃。她做的当然好吃啦。”
耿致晔想笑:“摸着你的小良心说虾不好吃?”
大宝以为不好吃,可奇了怪了, 清水煮一下都好吃:“爸爸,妈妈不会做菜啊。”
耿致晔听出他言外之意, 叶烦烦的厨艺还没好到清水煮虾也好吃的程度, “新鲜的食材不需要很多调料。就说爸爸离家前买的海鲈鱼, 蒸的时候也没放很多东西。”
大宝困惑:“首都那么大, 食材不好吗?”
耿致晔:“这里的鱼鳖虾蟹从打捞上来到端上桌最快三个小时, 也许两个小时。首都的海鲜两三个小时还没出天津卫。”
大宝似懂非懂:“不是妈妈厨艺变好了?”
耿致晔纳闷:“妈妈厨艺好不好吗?虽然爸爸是团长, 也是一名军人,需要登舰巡逻,一走好几天, 妈妈不会做饭你们吃什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宝哪能不懂, “妈妈厨艺好, 尾巴翘上天。”
耿致晔完全可以想象,叶烦小人得志的样子趁机收拾耿大宝:“可以装看不见, 该吃吃该喝喝。反正你妈又不敢叫你饿肚子。”
“她敢!没人管得了她,叶烦烦什么都敢!”大宝大声说。
耿致晔把洗干净的蛏子捞出来:“除非你又阳奉阴违。否则你妈不敢。我了解她。”
“我了解她!”
耿致晔:“她是我媳妇,我俩认识七年了。七年前你在哪儿?”
“我——”七年前大宝在奈何桥上排队等投胎。大宝“我”不出来,“你帮妈妈欺负我!我要告诉姥姥,告诉姥爷,告诉爷爷奶奶,告诉小姑舅舅!”
耿致晔把脏水倒桶里开始洗菜,“大宝,青菜好像不是在市场买的?”
“不知道!”大宝看也没看就说。
小孩子心里有气就该发泄出来,不然憋久了有可能跟父母生分。耿致晔不以为意地笑笑:“二宝,告诉爸爸。”
“不许说!”
耿致晔:“看来不是买的。谁送的?”参谋长的爱人是工人子弟不擅种菜。廖政委家的菜还没长出来。从往这里增兵到现在四个月,家属搬过来没超过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菜种出来的人不止勤劳,还得会种,“刘桂花同志啊。”
大宝睁大眼睛捂住嘴巴。
二宝一脸疑惑地看着哥哥,二宝没说啊。
耿致晔笑着问:“想知道爸爸怎么猜到的吗?”
大宝想知道,但是不想屈服。
四岁的小不点,没必要跟他上纲上线。耿致晔继续说:“你妈刚到这里没朋友,给她送菜的人屈指可数,应该就是等着压水的那几个。那几人当中只有刘桂花随军前一直在农村。农村九成九的人都会种地。”
大宝不服气:“苗苗姐家有菜。”
“还没长大。这些菜去掉根有这么长,算上根得这么高。”耿致晔在地上比划一下,“耿大宝,爸爸又给你上一课,你应该说什么?”
耿大宝:“你是我爸爸,你,你——”
“应该教你?”
耿大宝点头:“对!还有,舅舅说的,我忘了。”说出最后三个字很是懊恼。
耿致晔:“有义务为你指点迷津?”
大宝眼中一亮:“爸爸知道啊?”
“你舅懂的我都懂,他不懂的我也懂。”耿致晔再次打开橱柜,“吃米饭还是吃面条?”
大宝:“吃馒头!”
看来儿子真不喜欢米饭。耿致晔问:“烦烦有没有做过蛋炒饭?”
大宝二宝一起摇头:“烦烦不会!”
叶烦进来:“我什么不会?”
大宝:“爸爸不教你,你会做豆腐鱼吗?”
叶烦想把他的小嘴缝上,明明四岁,比四十岁的人还能叭叭。
“我会织毛衣,你爸会吗?”
大宝摇头:“爸爸没说爸爸会啊。”
叶烦心梗了一下:“耿致晔,你去医院换个听话的吧。”
大宝一脸好奇地问:“我不是从垃圾堆里捡的啊?”
叶烦顿时气得身体摇摇晃晃。耿致晔下意识扶她一把,叶烦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出手。耿致晔意识到她装的,好气又好笑:“站好。”
“耿大宝不能要了。”
耿致晔把馒头拿出来:“我先问你,是不是又跟他胡说八道了?”
大宝点头:“爸爸,你不在家,妈妈天天骗我和妹妹。昨天说我和二宝是,是垃圾堆里捡的。前天说火车站捡的。还说人家送给她的。妈妈,我想要个弟弟,你去捡个弟弟吧。”
叶烦好烦啊。
“耿大宝,说这么多不累吗?”
大宝不累,大宝渴了。但妈妈不许他自己倒水,他告诉爸爸他渴了。
叶烦:“忍着!”
“说什么呢?”耿致晔拉一下她,“把馒头热了。”冲俩孩子招手,“跟我来。”
大宝二宝跟去客厅。
两个暖瓶都在茶几底下,耿致晔移到靠墙放的饭桌上:“烦烦,以后别把暖瓶放茶几底下,容易踹倒。”
“知道了。”以前这种小事不需要叶烦操心,“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耿致晔往四周看看:“平时仔细点,别叫大宝二宝碰到剪刀菜刀。”
大宝:“我不碰!”
二宝点头:“割手!”
耿致晔:“你俩都是好孩子。要不要放点奶粉?”
大宝回屋打开他的小柜子抱一盒奶粉:“妈妈说不可以喝很多。”
“烦烦担心你和二宝喝多了不饿。想长爸爸妈妈这么高,要多吃饭多吃菜和肉。大宝,知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喜欢做鱼虾?”
大宝点头:“因为有肉。可是我想吃,想吃卤鸡。”
二宝大声补充:“烤鸭!”
耿致晔摇了摇头:“这里没有烤鸭和卤鸡。不过可以叫烦烦带你们去渔村看看。”把奶粉还给大宝,大宝送屋里,耿致晔就带俩孩子回厨房,“烦烦,虽然不能私下买卖,但可以以物换物。”
叶烦秒懂:“我明天就找公社书记。”
耿致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不是这意思。”
“你别管。这事我比你有经验。保证叫人挑不出半点不是来。”叶烦看俩孩子,“刚才在外面就听你俩嘚啵,说我什么呢?”
大宝喝一口奶粉,递到妹妹嘴边:“快喝。”
耿致晔摇头笑笑:“今天怎么那么多人?不是你叫的吧?”
叶烦拎着桶出去压水准备做饭,正好碰到廖苗苗带着弟弟妹妹找大宝二宝玩。小姑娘热心肠,要帮叶烦压水。叶烦顺嘴说以后可以来她家压水。
金乌西坠,很多军嫂都出来挑水。廖苗苗的妈妈庄秋月就是其中之一。廖苗苗冲她妈招手。住在耿家后面的刘桂花从耿家门口过看到这一幕。没人叫她,她不好意思进来,就问耿家另一边的参谋长的爱人缸里还有没有水。
刘桂花在耿家门口跟隔壁院里的人说话,嗓门之大像装了扩音喇叭,叶烦在院里听得一清二楚,不好装瞎就叫她们来自家压水。院里只有庄秋月一人,别人不好意思。人多了,尴尬也有伴——乌泱泱来了七八个军嫂和一群孩子。
耿致晔到家的时候已经有几人压好回家了。
刘桂花认为耿家的水是私人的,挑走有愧,打算给叶烦一把自家种的菜。
刘桂花第一次用压水井,以为跟井水一样很多人打水能把水打干。她家还需要四桶水,着急没耐心一点点薅,一把镰刀下去割掉一大把菜。
耿致晔听叶烦说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难怪这把菜没根。嗳,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担心压水井里的水干了?”
大宝:“桂花姨说的。桂花姨咋咋呼呼说,还有水啊。”
耿致晔看叶烦:“咋咋呼呼?”
叶烦白了他一眼:“我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咋呼?苗苗说她嗓门大,天天咋咋呼呼。”
大宝点头:“庄阿姨不许苗苗姐说。”
叶烦:“那你还说?”
“没有别人啊。爸爸要告诉桂花姨吗?”
耿致晔摇头:“但是也不可以说。因为隔墙有耳。烦烦,把小锅点着,我做菜。”
刘桂花的菜很嫩,叶烦叫耿致晔清水煮,蛏子也清水煮。
大宝气得一下站起来:“妈妈!”
叶烦吓一跳:“干——你又怎么了?”
耿致晔叫儿子坐下:“急什么?我做菜,妈妈说水煮我就水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