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在先前的几个流程中, 除了第四个流程【准备婚宴】和目前她们?所在的第五个流程，都是在同一个酒店外，剩下的三个流程都是处在不同的地方。

第一次求婚是在广场上, 第二?次订婚是在一座饭店中，而第三次领结婚证的范围则要广阔的多，他们?在路上至少行驶了半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而不管在哪里?, 其实周围都是有副本黑气划出?了规定的范围, 要求他们?不能离开。

但, 就算始终有黑气的存在，竭力去看的话，还是能隐隐透过黑气看到外面存在的那?些建筑。

而闻松月是在第三个流程也就是跟赵向梦他们?前去领结婚证的时候, 才意识到不对的。

在先前的那?两个流程中，闻松月注意到在广场上求婚的时候赵向梦似乎看向了什么方向, 但那?个时候闻松月并没?有太在意, 只以为她看的是她的朋友，也就是那?个中性打扮的女生。

之后的订婚宴上，赵向梦跑去了天台, 说是上面的风景很好, 并且在上面停留了很长时间?。

那?时候……她始终凝望着?一个方向。

闻松月直到在坐上车去民政局的路上, 她看了一路窗外的风景，才恍然意识到了赵向梦在看什么。

她看的应该是座特?定的建筑, 是特?殊的方向。

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当时闻松月发现这点后便仔细地观察路上的风景, 努力记住路上所有的建筑物，试图在之后的流程中看能否找到赵向梦看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 在接下来的准备婚宴流程中, 闻松月也注意到了赵向梦时不时会凝望着?窗外。

那?时窗外有黑气阻挡包裹了整个酒店，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远方的建筑, 但具体的完全看不真切。

闻松月便暗自记下了赵向梦看的方向，想等黑气消散后看清那?个方向的建筑。

她有预感，当婚宴真正开始的时候，她应该就能知道赵向梦看的是什么了。

明明最后这场婚宴并没?有结束，但是场景却?再度发生了转换。熟悉的晃动后，闻松月睁开眼睛，发觉面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立马跑到窗边朝下看，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车水马龙的车辆。

行人来往，车辆穿梭，各种?各样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合奏出?了一首独属于尘世的交响曲。

跟先前只有酒店前的热闹不同，现在的热闹才像是真正的人间?。

闻松月意识到了什么，她转了一下方向，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建筑。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对面那?栋楼三层上的人影。

那?道人影正站在阳台上，试图去够窗户上的锁。

而那?锁死死地锁住了阳台上唯一的那?扇窗户，但人影似乎非常迫切的想要打开窗户频频地用?手?中的东西去撬锁。

人影身形晃动间?，闻松月勉强看清了她的脸。

她终于知道赵向梦是在看什么了。

她在看她的妈妈。

就隔着?这么一段距离，被锁在阳台上的妈妈。

发现这点的时候，闻松月登时朝楼下跑去。

因为今日的婚宴来酒店的大多数人都是朝楼上走?的，很少有人像她一样从酒店内反方向跑出?去。闻松月逆行在欢声?笑语的人群中，仿佛隔绝在了这滚滚世间?之外。

她路过的那?些人都仿佛根本看不见她一般，甚至好几个都直直的朝她的方向撞了过来，然后……均如烟雾一般消散，再凝聚。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幻化出?来的，或者说，眼前的这一幕更像是一场回忆。

属于当年那?场婚宴的回忆。

闻松月在酒店的门?外看到了国字脸，他正喜气洋洋地跟旁人说着?话，脸色红得如同喝酒了一般，而他那?颗涂了过多发胶的头，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这女婿可不一般啊……你也是好福气，女儿这么听话，现在又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婿，可得跟我们?传授一下经验啊。”

国字脸被恭维得哈哈大笑，道：“哪有哪有……其实这种?事也是得看眼缘的，一开始也就是互相?介绍说交个朋友。但是小峰嘛，这不就看上我女儿了。”

“也是你把女儿教的好啊。”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感叹着?，“我现在就希望我女儿也能找个这么好的女婿。”

“说起来，你侄子?的工作肯定没问题了吧？以后你们都是一家人了，哪还会说两家话。”中年男人压低声?音，满脸羡慕地道，“老哥啊，等我家儿子大学毕业之后，你可也得帮帮他啊，毕竟你这女婿这么厉害。”

“好说好说！”国字脸重重地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的儿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做叔的肯定得多帮衬几分。”

中年男人立马道：“那我就先替我家那?不省心的崽子?谢过老哥了。要我说，女婿虽然也顶半个儿子?，但……到底还是自己儿子好啊。”

“我说句实话，老哥你虽然说没?有儿子?，但你侄子?孝顺啊，而且也都是你们?老赵家的血脉。”

国字脸显然很赞同，连连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家里?啊，还是得有个男娃才能传承下去。”

“所以说啥也要多帮帮他，给他把事都安排妥当。”

中年男人竖起拇指，道：“老哥，您可真是你们老赵家的功臣啊！”

后面他们?在说什么闻松月没再听下去了，她面无表情地自他们?中间?穿梭过去，让那?两道幻影碎成了烟雾。

很快，烟雾又凝聚成人形，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

他们?志得意满，仿佛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至高无上的真理，都是前所未有的恒古箴言。

……真好笑啊。

闻松月莫名有些想笑，她回头看了一眼。

人形立牌完全沐浴在阳光中，赵向梦穿着?洁白的婚纱，同手?表男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真正的天赐良缘。

她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露出?羞涩的笑容，但好像只有闻松月能看到。

赵向梦她根本就没?有笑。

她为什么要笑呢……这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只有真正受得益者才会笑得像国字脸那?样开心吧。

闻松月穿过人群，来到了酒店对面的那?个小区中。

小区中的建筑看着?都颇有些年头了，她很快就找到了她的目的地，一栋六层的居民楼，然后便抬头往上看，看着?那?道苍老的人影继续同锁搏斗。

她像是一个过客，一缕幽魂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她眼看着?赵向梦的妈妈终于撬开了锁，小心翼翼地试图从阳台中攀爬出?来，结果……不慎一脚踩空，跌落在地。

三楼的高度不至死，但是……她手?中还握着?开锁的那?柄剪刀。

剪刀刺入了她的腹部，汩汩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浸湿了她的衣物和她身下的土地。

人群尖叫着?朝这个方向靠拢，将她层层包裹了起来。

“这……这不是三楼老赵家的媳妇儿吗？！她怎么跳楼了啊！”

“……120！快打120啊！”

“她流了好多血啊……人还有气吗？”

“谁知道三楼老赵的电话啊，快给他打个电话！他媳妇儿快不行了！”

“我好像知道，我这就打……不对啊，今天是老赵家女儿的婚礼！老早就听到老赵说了，就是今天！”

“那?为什么老赵媳妇儿现在还在家啊？她最疼她女儿了，怎么可能不去参加她女儿的婚礼。”

“别管这么多了，先打电话，救人要紧啊！”

人群中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透过层层人群，闻松月似乎对上了她的目光。

这个不知道姓名，但明显能从她的面容和双手?看出?她操劳半生的女人，她的目光已经有些浑浊了，但却?直直地盯向了一个方向。

她在看那?座酒店，或者说，是在看酒店中穿着?婚纱的女儿。

她的手?指动了动，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了无声?息。

急救车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闻松月也并没?有看到国字脸过来，就算这里?距离婚礼现场只隔了一条街。

电话肯定是打过去了，闻松月清晰地听到了旁边热心肠的阿姨们?一连打了四五个电话，叽里?呱啦地把目前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但有国字脸会不会再过来，闻松月也不知道。

面前的人群开始如烟雾般缓缓褪色，闻松月看到了朝她的方向慢慢席卷而来的黑气。她知道这段回忆也到此为止了，便提步离开了这里?。

这场副本，到现在也该结束了。

闻松月向酒店奔跑了过去，她直冲上了三十?层。

……

“不是……他们?真的没?有发现不对劲吗？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啊。”

米秋跟姜烟坐在宴会厅的角落中的一张桌子?旁，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欲言又止。

就在闻松月离开后不久，她们?便赶紧帮着?云萝装扮整齐，而国字脸也很快赶到接走?了云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