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河蚌的无声陪伴下,井珩心情怡然地散完步,回到家洗完澡躺到床上,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是一种他从没体验过的陌生又畅然的感觉,因为项目被停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以前他总觉得,除了工作以外,干什么都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所以他习惯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来忙工作,而生活则从不挑剔,因为没那心思和精力。
这一晚,他却从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的无聊当中,找到了另一种滋味。
睡前井珩又看了两页书,看到神思迷沌,便搁下书关灯睡觉去了。一直到睡着前,他鼻子边都萦绕着淡淡的荷香,对于他来说这清新的味道有点催眠。
虽然一整夜都睡得很踏实很沉,井珩早上还是到自己的生物钟点上就醒了,和床头柜上的闹钟一样准。他起身按了闹钟,掀开被子去洗漱,和平时没什么大不同。
尤阿姨来给他做早饭,却连连打着哈欠。她平时是不早起的,因为井珩很少在家吃早饭,她都是睡到点起床,吃完早饭到这边打扫卫生。
在尤阿姨打着哈欠做饭的时候,井珩去书房里拿了书坐下来。刚在落地窗边坐下没两分钟,他又想到,假都休了,难道他真的要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在书房看书?
昨天晚上的别样感受他还记得,再想片刻,便扔下手里的书起身,到阳光房拿了喷壶接水,给里面的花草浇水去了。
把花架上所有的花树都浇了水,最后站到中间的水池边。
现在是九月份,池子里的荷花还在开,只是花瓣片数越来越少,不如正夏的时候开得盛,香味也更清淡了点。
井珩拿着喷壶,闻着荷花的淡香,下意识在水池里找了一圈大河蚌。最后在一处露在水外的湿沙子上找了她,她一半蚌壳在水里,一半蚌壳在湿沙子上。
井珩这是人生第一次养宠物,发现主人和宠物之间,还真能培养出点感情,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对大河蚌就有点不一样。
看着大河蚌呆在那动也不动,井珩暗自一笑,感觉这具有养老般习性的宠物,确实适合他。看了一会,他抬起手里的喷壶,往大河蚌身上喷了水过去。
细密的水花浇在蚌壳上,壳面上不一会便漾开了一道道浅紫色水光,很好看。大河蚌似乎也感受到了水意,动作缓慢地张开了蚌壳。
井珩看她好像在接他的水喝,不自禁又笑开一些,动了动手里的喷壶,故意把水花洒进蚌壳口里,让她可以喝到更多。
浇了一阵,尤阿姨的声音传进阳光房,叫他吃早饭。
井珩没出声应,一边浇着水一边又看了大河蚌两眼,然后放下手里的喷壶出阳光房,去餐厅洗手吃早饭。
大河蚌看着井珩走了,又懒懒地把壳闭起来。
她昨天晚上因为陪了井珩看书和散步而心满意足,在井珩洗澡前回到水池里后,就没再出去乱晃。等井珩晚上睡下后,她就心里含蜜一样,化成人形坐地伏身在水池边的矮墩子上,托脸仰头看了一整夜的星星。
看得极累,现在天亮了只想睡觉。
井珩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等尤阿姨收拾了一会厨房里能收拾的,脱了围裙出来,他突然问了尤阿姨一句:“阿姨,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井珩平时是基本不和尤阿姨聊天的,尤其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说话。尤阿姨蓦地一愣,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以后,连忙笑一下道:“先生,您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井珩看向她,“好奇。”
然后他在尤阿姨的反应和面色里也发现了,她并没有觉得家里有什么不对,要不然不可能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一点奇怪的反应都没有。
尤阿姨确实没发现家里有什么问题,对井珩说:“这个东西啊,怎么说呢,我们老家那里传得多,以前也有神婆搞驱鬼斩妖这些事,好些人都说见过,还说有人被水鬼拖下河换命之类,但我没见过……都挺邪乎,不知道真假,现在很少有人搞这套了。”
井珩下意识还想再问点,但这话确实越说就越邪乎,前天他在老单那已经听了不少,甚至听得有点上头,于是他想了想,没再多问,应了句:“哦。”
尤阿姨看他把话题终结了,自然识趣地离开忙自己的事去。他家老板那是出了名的高冷不爱说话,俗称聊天杀手或聊天终结机,谁没事上赶着找他聊天啊?
尤阿姨安安静静地忙去了,井珩自己坐在餐桌边安心吃早餐。早餐吃完消了消食,他没有往书房里呆着去,而是换衣服出去跑了跑步。
他家的院子够大,草地小路果子林加起来,相当于一个小公园的占地面积,绕边两圈跑下来也耗了不少体力,跑得他满头都是汗。
跑完后回到家冲了个澡,刚穿好衣服出来,连头发都没擦干,就接到了王老教授的电话。
他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接通放到耳边,出声打招呼,“喂,王老师。”
王老教授一出来就是笑眯眯的声音,“井老师,假期过得怎么样?”
井珩坐去沙发上,实话实说,“还可以。”
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聊乏味到不能忍受,也没有太多浪费时间的罪恶感。
王老教授听出他状态不错,不多担心,声音里笑意更明显,“适应得不错啊,我以为你会很郁闷呢。既然这样,那还要不要我这个老家伙陪陪你?下午我两节课后有空,出来玩玩?”
井珩很理智地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况,不适合长时间一个人呆着,于是很爽快便答应了下来,“好,我下午去找你。”
这样约好了,吃完午饭等到下午,井珩掐准了时间,开车出门去梦大找王老教授。两人见了面还去老地方,在熟悉的环境里下棋喝茶聊天。
王老教授关心井珩的身体状况,问他:“你看完医生也有两天了,和于医生聊完了,调整得怎么样?精神状态有没有好一点?”
井珩觉得那个于医生压根没帮到他什么,他把手里的黑色“”拉过楚河汉界,对王老教授说:“于医生给我的建议是找个女朋友,这个操作难度有点大,精神状态也没有转好,出现幻觉的时间更长了。”
王老教授拿着“马”停在半空,抬头看向井珩,“时间更长了?”
“嗯。”井珩点头,“昨天晚上几乎一直在我面前没怎么消失,我看书的时候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我,散步的时候跟着我散步……”
王老教授“嘶”口气,把手里的“马”落下来,眉心微微皱起,“这样不行啊,没有缓解症状也就算了,怎么还加重了呢?不行不行,待会我带你再去看看。”
井珩不排斥就医,也不排斥王老教授关心他,手里这盘象棋下完后,也就跟王老教授去了。总归积极就医比他自己瞎琢磨好,越琢磨越乱。
开车到了心理咨询师,王老教授呆在于医生的会诊室也没出去,直接对于医生说:“我都知道我,我听着没事。”
一般心理医生要对病人的情况保密,这是对病人**的尊重。但于医生看井珩完全无所谓,一直都是很理智冷静的状态,也就随王老教授留下了。
井珩当着王老教授的面,把自己昨晚晚上的具体情况跟于医生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说:“找女朋友不是买大白菜,看上付钱抱一颗回家就行,国家也不包分配,这个有点难,有没有其他直接一点的治疗方法?”
于医生看看井珩,然后突然看向王老教授,操着八卦的语气含糊道:“条件挺好的啊,找个女朋友真这么难?这不科学啊……”
井珩:“……”
王老教授没忍住笑一下,“于医生你习惯就好,他这是生错年代了,应该生在父母包办婚姻的年代,应该会顺利点。”
井珩继续:“……”
于医生也没忍住笑了笑,笑完强行收掉脸上的笑意,再度摆出专业的态度,看向井珩,“你看到的女人,真的不认识吗?能不能具体描述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井珩想了想,“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