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楼到六楼,进走廊找到岑岁的房间号。
站到门口抬手敲门,刚敲了两下,门就从里面开了。
岑岁二话不说开门让他进去,关上门后对他说:“你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荣默跟她到桌子边,只见她伸手从桌面上拿起帕子,送到他面前。
他盯着帕子绽开的边角看了下,目光蓦地一沉,随后看向岑岁,“这张帕子是两层?”
岑岁点点头,“要不是把针线拆开,根本发现不了是两张布贴合在一起,黏得很紧。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没敢擅自往下拆了,你来拆吗?”
荣默拉开椅子,在桌子前坐下。
他把帕子拿在手里看了看,转头问岑岁:“有没有像针一样的东西,得先把线脚全部拆掉。”
岑岁想了想,去包里翻了一下,翻出一枚皇冠碎钻胸针,送到荣默问:“可以吗?”
荣默接过胸针打开,转回头去挑线脚,“可以。”
岑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认真看着他拆线脚,没有出声再打扰他。
等他把线脚拆开,又看着他一点点分开两张同色的布料。
在荣默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撕分布料的时候,岑岁一直都屏着呼吸。
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藏东西,总之就是忍不住紧张。
荣默分到一小半的时候,两个人便都看到了,里面还夹了一片更加细薄的丝布。
岑岁一下子更紧张起来了,手指捏在一起,眼睛睁大大的。
房间里安静得没有其他声响,把两个人的心跳都放大。
岑岁默默吞一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荣默手里的东西,又看了一会后,她终于没忍住开口说了句:“老板你看,好像有字。”
荣默当然也看到了,里面那张薄丝上,有颜色很浅的字迹。
他“嗯”一声没有说话,额头上都渗出汗来了,然后继续耐着性子,专心地一点点分格布。
顺利分开后,荣默下意识松口气,捡了中间那片看着几乎一碰就破的丝布,摊在手心里。
岑岁伸头过去看了看,压着声音问他:“写了什么?”
荣默看她一眼,“不是写上去的,是绣的,颜色很浅很细的线。”
说着又道:“不过看这绣工,还有这字体字迹,应该是事先写好,再绣上去的。”
岑岁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确实是。
因为绣的十分精细,看起来和写上去被洗褪色了没区别。
看一会,岑岁又开口说:“快看看写了什么。”
荣默把目光收回丝布上,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上面的字。
他一边看呼吸一边忍不住变紧,看到一半的时候,他跟岑岁说:“说的是柴瓷。”
线色太淡,岑岁在旁边看不清楚。
她没急着说话,而是耐心地等荣默看完。
片刻后,荣默看完了,小心地把丝布放到桌面上。
岑岁捏住一脚拉到自己面前,扫了一眼问:“老板,上面具体写了什么?”
荣默轻轻吸口气,开口道:“应该是今老爷子特意留的,说他手里有柴窑莲花碗一件,无力保全,毁于两下。怕再度被毁,所以小片托付给家中保姆,让她带回乡下,希望能逃过此难,有朝一日,再见天日。”
岑岁目光从丝布上抬起来,很快捕捉到了重点,“不是一个碎片,而是一个莲花碗?”
荣默看着她点头,“上面是这么说的。”
岑岁思考着慢慢说:“意思就是,除了这个碎片,其实还有一半。”
说着看向荣默,“那有没有说,剩下的大半在哪?”
荣默摇摇头,“没有。”
岑岁轻轻屏住呼吸,又去看丝布上面的绣字。
看完了,确实就是荣默说的这样。
她坐直身子,靠到椅子的靠背上,嘀咕了一句:“要是能找到剩下的大半,修补起来,那岂不是能值好几亿……”
不过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想想都觉得没可能。
岑岁没多想这个,她也还是挺知足常乐的,嘀咕完转头看向荣默问:“这能不能算是证据?可以用来说明那片柴瓷的来历了吗?”
荣默看着她,“鉴定一下丝布上的字迹,如果就是今老爷子的字,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岑岁眼睛微微一亮,“那是不是就可以出鉴定证书了?”
荣默看着她点头,给她最肯定的答案。
看荣默点头,岑岁瞬间就快乐得要上天了,尖叫一声一把抱住他,就差抱着他一起跳起来了。
然后开心地抱一会,她猛一下又愣住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激动,她这是抱了谁?
要是平时抱也就算了,偏偏现在身上穿的还是睡衣!
软软薄薄的睡衣,两个人抱在一起……
反应过来后,岑岁一把推开荣默。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一下,清一下嗓子,尴尬地解释道:“突然发大财,有点激动过头了……”
荣默看着她,轻轻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悸动。
他没多表露什么,仍说正事道:“我拍张照片,明早发给赵教授,让他安排人去平城,找一下今老爷子曾经留下过的字迹,把笔迹给鉴定一下。”
岑岁点点头,很听话的样子,“好。”
荣默看着她又问:“帕子和丝布都很重要,你收着还是我收着?”
岑岁分毫不犹豫道:“你收吧,你做事更周全一点。”
荣默没异议,拿手机对着丝布拍了照片,然后把散成三片的布料小心卷收起来。
收好了,再问岑岁:“那现在继续睡觉?”
岑岁点点头,跟说话机器一样,“睡,继续睡。”
荣默看着她笑出来,起身道:“那我回去了,你有事再叫我。”
岑岁还是点头,“好,老板晚安。”
岑岁把荣默送出房门,手握门刚把门关上,她又再度快乐起来了。
胳膊一抬两脚转圈圈跳起舞,一边跳还一边哼哼着配乐,跳到床边往床上一趴,把脸埋进被子里笑一气。
笑完了抬起头,又戏精上身一样,夸张地清一下嗓子,端着腔调和表情对着空气说:“以后请叫我富婆……f……u……富,p……o……婆……跟我读,富!婆!”
说完又浮夸地撩一下头发。
然后往被子里一滚,卷起被子继续笑去了。
……
荣默回到八楼,刷卡进门后,用手机手电筒照着光,把布片小心收进行李箱。
收拾好转过身的时候,突然看到微蒙的夜色中,夏国梁正躺在床上半支着脑袋,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荣默被吓了一跳,随即又松口气。
他到自己床边坐下来,问夏国梁:“您怎么不睡?”
夏国梁还是看着他,开口问:“你怎么不睡?去哪了,这么久。”
荣默没多想,回答了一句:“去了下六楼。”
夏国梁听这话,表情没怎么动,眉毛下意识往上一挑。
没等他说话,荣默自己想到点什么,忙又看着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国梁清一下嗓子,“我想的什么样?我可什么都没想。”
荣默:“……”
夏国梁笑起来,没再开他玩笑。
他直接躺下身子来,换了语气问荣默:“小丫头大半夜叫你过去,有什么大事?”
荣默掀开被子上床躺下,关了手机的手电筒。
他在纯黑的夜色中对夏国梁说:“岁岁发现那张帕子能分开,我们把那张帕子分开后,发现里面还有一张薄如蝉翼的丝布,上面绣了字。”
夏国梁语气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说了什么?”
荣默还是用自己的话,把丝布上的字简单清晰地跟夏国梁复述一遍,并说了让赵明远安排人去平城做字迹鉴定的事情。
夏国梁听完了,注意却在另外一半的瓷器上,问他:“还有一半?”
荣默“嗯”一声,“帕子上是这么说的,但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并没有说那一半在什么人手里,也没留其他线索。”
半晌,夏国梁叹口气,“那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么。”
荣默又“嗯”一声,“这一片能被我们碰上,已经算是奇迹了。”
夏国梁默声一会,又感慨:“有生之年,要是能看到完整的柴窑瓷器,那是真没有遗憾了。”
可这太难了,荣默看着稠黑的夜色,没再多说什么。
夏国梁感慨完,很快呼吸就重了起来,发出浅浅的鼾声。
荣默躺着发一会呆,然后闭上眼睛拉一下被子,侧身背对夏国梁,也睡觉去了。
结果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睡着睡着脑子里不受控地闪过刚才的画面——岑岁扑到他身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女孩子的身上特有的柔软,女孩子的体香……
挥之不去……
心浮气躁……
困意全无……
实在睡不着,荣默翻身起来。
他到床头柜上拿起夏国梁的烟盒,从里面抖了一根烟出来。
然后拿起一旁打火机,去洗手间点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