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间有阮洁帮忙, 阮溪每天要轻松上不少,至少不需要一边踩缝纫机干活一边看摊卖东西。忙的时候她晚上会把缝纫机搬回去,不忙晚上就看书休息。
阮洁留下来帮阮溪干这点力所能及的活, 自然是不要工钱的。她跟着阮溪从大山里走出来, 在阮长富家吃喝住将近三年,读了书考了大学,现在上学期间的生活费也是阮溪给她的。她现在帮阮溪干点活, 如果还想着拿工钱, 那纯属就是白眼狼了。
她在放假之前从图书馆借了很多书,每天摆摊闲下来的时候,如果谢东洋不找她叨叨, 她就在摊位前坐着看书。晚上收摊回学校, 也是趴在灯下看一晚上的书。
谢东洋鞍前马后追了几年的女神只来找过他一次, 这次甩脸走了以后,后来就没再来过。但在暑假过一半的时候,谢东洋把修车铺钥匙给阮溪,消失了几天。
阮溪以为他是“改邪归正”“迷途知返”,打算放弃摆摊做生意,要回去干修车的老本行,或者再去找点其他什么体面的工作,当个厂子里的工人之类的。
但他消失三四天之后又出现了, 仍和阮溪阮洁拉货到街边摆摊。
阮溪好奇问他:“这几天干嘛去了?”
阮洁:“女神不让你来?”
谢东洋看比起来比之前老沉正经许多,一看就是心里有事。他也不笑, 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挺爷们的,只看着阮溪和阮洁说:“闹翻了, 不说话了。”
阮洁看着他眨眨眼, “你不会……对女神发脾气了吧?”
谢东洋低下头, “我配不上她,我认了。”
其实这事也不是女神来找他才闹的,他在大栅栏这里摆摊,但凡胡同里有人来街上玩一玩买东西,自然就看到他了。女神一直叫他别干了,但他不听。
这事情说了不是一次两次,所以女神上次到摊位前才会直接摆臭脸。
后来她又教育了谢东洋两次,逼着他去找点体面的事做。
谢东洋确实有考虑要不要不干这事了,去找个体面的工作让女神和她父母满意,抱得美人归结婚踏踏实实过日子,生个娃娃当爸爸。
但是这几天他在家里,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女神又来教育他数落他,他心里刚好憋着气,上头的那一刻就不想当孙子了,于是第一次来了脾气驳了女神的话,然后女神发火两人吵起来,就直接闹崩了。
谢东洋甚至拍桌子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嫌我没有体面工作嫌我丢人,我也看不上我自己!从此以后,我不耽误你,你爱找谁找谁去,我不伺候了!”
女神气得脸红,给谢东洋丢了一句:“谢东洋你别后悔!我给你机会你不好好珍惜,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样,没有上进心不好好努力,只想干投机倒把的事,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你就在那大街上,摆一辈子地摊吧,看谁瞧得起你!”
……
阮溪和阮洁听完,阮洁很是同情地看着谢东洋说了句:“你好惨。”
谢东洋:“……”
说着话有人来买东西了,谢东洋忙起身招呼人。
谢东洋和他女神彻底闹翻后,就没再缺席过摆摊。除了天气不好雨下得太大,不然每天都和阮溪阮洁来大栅栏。因为天气热,他们还搞了遮阳大伞。
阮溪的手艺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上门找她做衣服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毕竟稀缺。有些人找她两次三次,就成了回头客,多说几句话也就相熟了起来。
阮溪对熟客也有特别照顾,比如说就住在前门这边的周老太太,因为她腿脚不是特别方便,阮溪做好衣服会直接给她送到家里去。
周老太太家家底硬实,儿子女儿很早就出国了不在国内,老伴早几年前走了,她不想去国外生活,便自己一个人留在北京,住着一个一进四合院。
几天前她又来找阮溪做一件秋天的单衣,大约是越老越想找点新鲜,所以她特别喜欢阮溪做的衣服,这已经是她找阮溪做的第三件衣服了。
这一天阮溪把她这件衣服做好,晚上拿回宿舍熨烫服帖,第二天带到摊位上。
她挑选中午吃完饭的时间拿着衣服去了周老太太家。
阮溪在刚放暑假的时候来过周老太太家一次,那次也是周老太太找她做衣服,阮溪看她身体不舒服,就把她给送回来了,反正离得比较近。
阮溪在大门外敲了敲门,恐隔得远屋里听不到,她又进去在二道门上伸头往院子里看,出声叫了一句:“周奶奶,在家吗?”
周老太太这回应了,在屋里出声道:“在在在,快进来吧。”
阮溪这便拿着衣服进了二门,进了正屋看到周老太太坐在炕榻上正准备吃饭,炕榻中间摆着一张小炕几,上面放着两盘炒菜。
这些家具都是老家具,清宫剧经常看到的。
周老太太看到阮溪笑一下,让她在炕几另一边坐下,问她:“吃过了没有?”
阮溪抱着衣服坐下来,点点头道:“吃过了来的。”
然后她话音刚落,门外忽进来一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年轻姑娘。姑娘围着围裙手里端着白米饭拿着筷子,进屋后直接就往炕榻这边来。
但她还没走到炕榻边就顿住了,和阮溪眼对眼愣在原地。
阮溪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看到叶秋雯,而且居然还是在这种地方。
周老太太看叶秋雯站着不动,只道:“快端过来呀。”
叶秋雯回神忙走过去,把碗和筷子摆好放到周老太太面前。
阮溪看一眼叶秋雯,笑着问周老太太,“周奶奶,这是谁呀?上次来好像没看到。”
周老太太很淡定地对她说:“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带过来陪陪我。”
说完对叶秋雯说:“你也盛饭来一起吃吧。”
叶秋雯连忙小声道:“不用了,您吃吧,有什么事您再叫我。”
然后她便匆匆出门走了,逃出了阮溪的视线范围。
阮溪没忍住笑一下,自顾摇摇头。
如果不是叶秋雯,阮溪不会怀疑周老太太说的话,但这个人是叶秋雯,她自然知道周老太太是在扯假话,因为现在雇佣保姆也不是什么能说的事情。
她们阮家,可没有这样家底的远房亲戚。
叶秋雯逃也似地去到厨房,直接在板凳上坐下来捂住脸,片刻后又使劲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她觉得阮溪简直是阴魂不散,怎么走哪都能撞到她!
她也不想来给人当保姆,但是陆远征实在找不到别的事让她做了,就这还是托了各种同学,找了一两个多月才找到。想想去大街上摆摊那么丢人,当保姆至少没人知道,面上说的也是家里的亲戚,挺有面子的,所以她就选择过来了。
可谁知道!
又遇到了阮溪!
该死的阮溪!
阮溪还要回去做衣服,自然没在周老太太家多呆。她坐着和周老太太说几句话,收了手工费把衣服放下,便起身出门回大栅栏街上去了。
走前她去到厨房门口,笑着冲叶秋雯说了句:“嗨,远房亲戚。”
叶秋雯气得脸红,回她一句:“臭摆摊的!”
阮溪笑,“你忘啦,我可是北大高材生,毕业后就有国家分配的铁饭碗,是国家的人,你脑子怕是装浆糊了,只看得到我现在在摆地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