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铭看着地上的水渍和玻璃渣屏息。
他没比周宴好到哪里去, 手指握拳放在办公桌上捏得紧,心里同样憋得要爆炸。
被人算计的感觉不好,被人威胁到利益的感觉更是差到极点。
对于迟遇这种打劫式的土匪行径, 他也觉得非常不齿。
好半晌,他绷着声音屏着气说:“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
手段阴狠也就算了, 还是对自己家的亲戚。
周宴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果然目中无人, 连自己的父亲迟盛辉都分毫不顾忌, 再怎么说琴姨也是迟盛辉的合法妻子, 周家是他们迟家的亲戚。
以前以为他是个心高气傲的君子,没想到是个手段阴狠的小人。
周宴似乎缓过来了些许。
他放下手,睁开眼睛看着任子铭。
气息还是重的, 开口说:“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任子铭往后靠到椅背上,低眉默了半天说:“他明显是做足了准备才对星灿下手的, 大家都觉得他是要收购星灿,所以很多人今天跟风买进星灿的股票, 股价又被推起来了。‘毒丸’对我们来说限制太多不适用, 申请停牌顶多也就两三天, 几乎没什么用。他出手太突然了,眼下公司账面上的资金有限, 突然之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和他抗衡, 如果想反收购的话, 银行可能都帮不了我们,只能找人借钱, 或者找能与他抗衡的人帮忙, 可是……谁会愿意为了我们得罪他?”
周宴看着任子铭不说话。
片刻他忽然起身, 拿起西装外套直接往外走。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 任子铭转过身就问:“你去哪里?”
周宴头也不回道:“我先回趟家。”
找人帮忙。
***
这几天被搞得焦头烂额的,周宴基本没怎么离开公司。
周母刷到视频看到热搜以后,当然也有打电话给他,但他都是安抚几句便挂了。
本来以为只是他和辛颜之间官司的事,没想到现在迟遇突然对星灿下手了。
其他方法都有困难,不管是找银行贷款还是找人借钱,都需要时间去奔波,而且怕是挡不住迟遇,所以他不得不回来找他母亲。
因为热搜已经下去两三天了,周母现在没那么着急上火了。
但看到周宴回来,她还是连忙迎上去问他:“现在公司怎么样了?”
周宴面色凝重,把迟遇在背后做的事对周母说了。
周母只知道官司的事情,因为上了热搜,其他的事不知道。
现在听周宴说迟遇已经买了那么多星灿的股票,她一下子又着急起来了,看着周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要买下星灿?”
周宴尽量让自己稳住,“他还没有表态,但应该是。”
周母急火攻心,抬起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怕自己被心火给烧死,连忙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往嘴里大灌一口水。
喝完水稍微缓了一会,她出声说:“我早就说了那丫头就是个祸害,怎么样,她就是个大祸害!阿遇为了她做出手这种事,不怕让人戳脊梁骨啊!”
周宴没心情和周母再把迟遇骂上一遍。
他看着周母说:“你问一下姑妈,我们现在方不方便过去找一下迟董。”
听到这话周母反应也快,忙起身去拿手机,嘴里说:“对对对,找迟董事长,让他管管他儿子。”
这样闹下去只能伤两家的和气,让外人看热闹!
周母拿到手机立马拨通琴姨的电话,三言两句就说好了。
挂了电话她去简单补了个妆,换套衣服拎上包包便和周宴往迟家去了。
到迟家的时候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于是周母和周宴先没说事,而是坐下来陪迟盛辉琴姨吃了晚饭。
吃完晚饭到外面散步,迟盛辉先开口问:“你们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有事吧?”
他知道这几天网上闹得很厉害,辛颜发视频控诉星灿,说要和星灿打官司。
但他不知道迟遇的事情,所以不知道周宴来找他具体是为了什么。
周宴也没有绕弯子,用不带情绪的语气和迟盛辉说了迟遇的事。
迟盛辉听完微微蹙眉,转头看向周宴,“他真这么做了?”
周宴点头,“持股比例已经公告了。”
迟盛辉看着周宴默声一会,又问:“他放话说要收购星灿了?”
周宴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但是股价已经起来了。”
迟盛辉继续往前走,“这是连我也没放在眼里。”
周宴跟在他旁边说:“姑父,我和辛颜之间确实有点纠葛和误会,但是早都已经过去了。关于她名字在行业内的使用权,我也说过会给她,本来也只是想要把她留在星灿而已。我只是觉得,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闹到不可收拾,让其他人看笑话。星灿是我父亲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希望姑父您……”
迟盛辉当然听得明白,周宴是想拜托他让迟遇停手。
确实事情有更多更好的解决办法,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做得这么绝。
而且两家是亲戚,有些事关起门来解决最好。
迟盛辉还没出声说话。
周母忍不住了,微急着声音说:“大姐夫,你就帮帮我们吧。对于乾盛来说,星灿那点资产不值一提,但对于我们周家来说,星灿是我们全部的家业啊。”
使手段吞自己亲戚家的公司,不怕被人骂死呀!
迟盛辉看向周母,想了想开口说:“你们先别着急,我明天找阿遇问问。”
这都急得求上门来了,事情也确实闹得有点大了,他不得不出手管一管了。
而周宴和周母听到迟盛辉这么说,也就稍稍放下了一颗心。
散完步回去的时候,两人的脸色比来时放松了不少。
坐在车上吹着风,周母长长叹口气:“希望迟董事长能让迟遇收手。”
说着转头看向周宴,“这次难关度过以后,你就再也不要去招惹迟遇了,咱们老老实实卖首饰算了。还有那个丫头,就是个挑事精就是个祸害,更是要离得远一点!就这样的人,你还拿她的名字做品牌,惹出这样的事情,你也是疯了你!”
这件事成了周宴心里最憋屈最糟心的事,他不再多提。
如果不是迟遇,他和辛颜之间的事根本都不算事,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辛颜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现在所有的乌糟事全都来自迟遇!
周宴不说话。
周母气不过又说:“等着看吧,迟遇如果一直这样受她挑拨,不讲良心不讲情分什么事情都干,迟早有一天是要遭报应的!”
车窗半开,耳边全是呼呼风声。
周宴开着车,始终没有出声说话。
***
周末辛颜都是正常放假,不让安妮和王师傅加班。
早上她自己起床起得也晚,尤其这早晚的温度越来越低,早上总想在被窝里多赖上一会。
今天依然赖到九点半,才慢吞吞掀开被子起床。
洗漱完换衣服,在外面多加一件薄薄的毛衣开衫,再把头发随意地扎起来。
收拾好去打开院门,迟遇很快就过来了。
今天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吃完饭以后,辛颜和迟遇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玛格丽特王妃正在花期,花枝上开着密密的橙白色花朵。
迟遇剪了一朵花下来,伸手插到辛颜随意绑起来的发髻旁边。
辛颜转头往后面看一眼,当然是看不到,于是笑着抬起手到脑后摸了摸。
摸完她笑着问:“好看吗?”
迟遇刚要出声回答,忽听到门上传来敲门声。
两人默契地转头往院门上看过去,只见是迟盛辉站在门外。
没等迟遇和辛颜反应过来,迟盛辉直接跨过门槛进来了,语气轻松道:“你们这过得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呀。”
反应过来了。
迟遇没有出声,辛颜先迎过去招呼他,“迟叔叔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这边度假村的项目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顺便来看看你们,不打扰吧?”迟盛辉一边说一边进了院子。
“当然……”
“打扰。”辛颜嘴里的话刚说出来一半,剩下的一半被迟遇突然开口补上了。
“……”
迟盛辉对辛颜态度很好,看向迟遇的时候直接白眼飞过去。
他干脆到院子里的桌子边坐下来,气势很足道:“那就只能打扰了。”
辛颜现在也有点他们父子间的状态的。
她没再多说话,忙进屋里去,烧水拿茶壶准备泡茶。
院子里迟遇也在桌边坐了下来,开口就是:“为星灿的事来的?”
既然迟遇自己提了,迟盛辉也就没多绕弯子。
他看着迟遇微压着声音问:“你说说你到底在做什么?”
事情都是公开的,有心了解都能知道。
所以迟遇没多说什么,只看着迟盛辉反问:“我在做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
迟盛辉还是稍微压着声音,“有什么事是私下解决不了的,非要搬到台面上?那么多人看着,你就不怕别人在背后骂你?”
迟遇:“不怕。”
迟盛辉:“……”
说不通的这是。
迟盛辉绷起脸色来,“我懒得再跟你废话,这件事你立马给我停手。”
“你应该是管不了我。”迟遇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
迟盛辉眉毛微竖,“我是乾盛的董事长,是你老子,我怎么管不了你!”
迟遇看着他,不慌不忙道:“看来你了解得不够全面,我不是以集团的名义在买星灿的股票,而是用我自己的公司,用的是我个人的私产。”
“……”
迟盛辉愣了愣。
好半天他回过神来,坐直起身子,“你就非要收购星灿?”
听到这话,迟遇眼底顿时露出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购星灿?”
不是要收购星灿?
迟盛辉再次愣了一愣。
探究地看一会迟遇,他又问:“那你买那么多星灿的股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