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掩唇:“迟早的事了,我们在仙君殿里伺候那么久,还从未见过他这般重视什么人呢。”
“是吗?”
“当然啊,这几日,流水般的礼物送进姑娘的寝殿,昨日清晨仙君兴冲冲地捧着东西过来,听说您还未醒来,生怕扰你清梦,在门口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谁会这样讨好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他等了我大半个时辰?”
“哎呀,瞧我这张嘴,”宫娥恼道,“仙君原本不想让我们把这事告诉姑娘你的。”
薛宴惊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宫娥看着这笑容有些奇怪,着实不像听得别人对自己诸般用心时该露出的那种感动微笑,想了想便暂且岔开话题:“姑娘您看今日簪这朵芍药花如何?”
“好啊。”
“姑娘可真好看,”宫娥梳好头发,又给她鬓边簪花,“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呢,说是仙君从矿井下抱出了一个脏兮兮的美貌姑娘,对她百依百顺,把她宠上了天。”
“外面这么关注我们?”
“那当然,仙界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了。”
薛宴惊明白了,仙界就是一潭死水,恒久的生命纵使日日纵情声色也是无趣,但凡出点新鲜事,就有一大堆人等着打听。他们二人之间云泥之别的身份差距,也让这段“感情”略显猎奇,足以填补大家的好奇心。
“外面都怎么说?”
宫娥莞尔一笑:“自然是都在羡慕您二人这对儿神仙眷侣,虽然有少数人嘴上无德,说些不中听的,但绝大多数都乐见其成。还有不少上仙要邀请您二人过府做客,亲眼见证您二人的柔情蜜意呢。不过仙君怕姑娘不适应,都推拒了,他说一切要看您的意思,姑娘若想去做客,他才会点头。”
“这些上仙也是够闲的。”这是薛宴惊的评价。
宫娥以为她不好意思,连忙道:“其实大家都没有恶意的,只是想看个热闹,睿德上仙府上也有一位下界来的女子,当年也闹得轰轰烈烈。”
“那女子现在如何了?”
“自然是好好地待在上仙府上啊,”宫娥答道,“几百年已经过去了,睿德上仙仍只对她一人情钟,当真情深如海。戏园子里还有据此改来的戏曲,睿德上仙亲自去看过,据说看到二人曲折过往在台上被演出来时,还掉了滴眼泪呢。姑娘若想看,只管请仙君带你去,他定然无有不应的。”
“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宫娥想了想:“秀儿,睿德上仙叫她秀儿。”
“……”
门外响起叩门声:“宴惊,我可以进来吗?”
“请。”
鹤铭仙君大步进门,宫娥无声地躬身退下,他把一只木盒子放在她面前:“送你的,打开看看。”
薛宴惊推拒:“不过短短几日,你已经送了我上百件礼物了,珠宝首饰、锦衣华服,我现在一样不缺了。”
“我只是想弥补你我之间错过的流年,”鹤铭轻声道,“也许我表现得很笨拙,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试着要讨好一位姑娘,但我是真心想对你好,收下吧,宴惊。”
薛宴惊沉默着打开木盒,看到一只陶响球,微微一怔。这是凡间小孩子的玩具,摇之沙沙作响,算是一种简单的乐器。当年在玄天宗时,小师兄也送过她一只,不过眼前这只乃是玉制,比之当年陶土的那只看起来要奢靡得多。
“还记得它吗?”鹤铭笑问。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薛宴惊摩挲着这只陶响球,陷入了回忆,“当年,刚入门时,我一心练剑,一心只想着要当天下第一,不怎么体会得到生活的乐趣。是九师兄送我这些小玩意儿,带我出去玩,让我体会到那些平凡的喜悦、细碎的快乐。只可惜,那只陶响球,和其他的小玩意儿一起,被我放在储物戒里带到了魔界,又在我没有记忆的那段日子遗失了。”
鹤铭似乎被这番话触动,又上前要握住她的手:“宴惊……”
“九师兄曾与我生死与共,他甚至愿意为我牺牲自己的性命,”薛宴惊打开他的手,正色看向他,“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问一遍,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过时不候,你且听好了。”
“什么?”鹤铭被她这语气忽转搞得一愣。
“小师兄,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此时此刻,只要你开口,只要不祸害下界众生,任何事,薛宴惊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着她郑重的语气,鹤铭顿了顿,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与考量,但他最终笑了起来:“好好的说着话,怎么突然这般严肃?我能有什么需要你做的,只要我的小师妹你啊,健健康康,安泰顺遂,我便满足了。”
“……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朱门”这里,宴惊想说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过我这备注也没什么用,宝贝们应该都猜到了哈哈。
拨雪寻春,烧灯续昼。花市无尘,朱门如绣——宋·毛滂《踏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