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飞卿在身前白子处也尖一手,他食指与中指夹棋,无名指和小指却是平举,落子声音甚轻,不偏不倚,正在棋盘点上正中。
两人落子如飞,数十子落下,布局已成,棋局上大势已有了模样。两人都是谨慎,各占两角,巩固之后,在向边路延伸。
“金角银边草肚皮”乃是围棋基础,角上落子,最易成活围空,占角乃是贯常下法,但也有高下之分,落子的顺序和谋略也大有奥妙。孔元任谋取实地,下法扎实,诸葛飞卿大开大阖,以取势为先。
围观众人皆是屏息凝气,看模样比下棋的两人还要紧张。
棋盘上都是白子,两人下的又快,一个失神,漏看一手,或是忘了一步,这棋就再难看懂。
二十多人中,已有几人回身下台,这几人棋力不高,布局未完,已经失了棋路,知道相差太远,索性下台而去。剩下的人中自然也有漏看错看,却不肯下去的,毕竟颜面还是要的。
又过十余手,孔元任与诸葛飞卿也慢了下来。
布局之后,便是中盘之战,双方阵势已成,开始短兵相接,各自打入对方阵营,绞杀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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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局之始,诸葛飞卿落子甚是严谨,虽意在取势,也是中规中矩。孔元任见他棋路处处见古法痕迹,想是钻研前人棋谱甚多,当下打入下角,侵蚀对方地盘,故意挑起乱战。
诸葛飞卿守的也是严丝合缝。但正如他所料,诸葛飞卿落子不免保守,被他轻易做活,虽得实地不大,却被他趁机飞出,占了向腹地腾挪的外势,如此一来,场面已是大好。
孔元任占了优势,心中却早去了小觑之心。诸葛飞卿虽略处下风,却是应对自如,论胜负还早的很。
两人虽未言明,但起手就快,默认了快棋的路数,谁也不好意思思考太久。
孔元任又下一字,将自己一角一大块棋引向中腹,开口道:“星参北斗,万国衣冠拜冕旒。”
诸葛飞卿手中不停,“压”了一手,口中应道:“良禽择木,孔雀东南飞。”
孔元任道:“春暖花开,倦鸟归巢,孔雀也可北飞。”
诸葛飞卿道:“不能,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飞鸟不能逾,高处不胜寒。”
孔元任道:“呵呵,这般的高楼,北方确是不少。”
诸葛飞卿道:“我有蕲春郡黄梅县江心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史嘲风也是皱眉道:“这两人说些什么,不好好下棋,怎么斗起机锋来了。”
沈放道:“想是此人见我师兄棋艺不凡,获胜不易,想乱他心神。夸说北边比南边好,都让我师兄顶了回去。”
温氏插口道:“不知他两人棋局高下如何?”此际观棋众人脸上,都是凝重之色。温氏也是看到,顿了顿,又道:“此人既然连马明令也下的赢,就算输了也不打紧,只要不输太多就好。”
沈放几人都是不语,他们坐在台下,别说是白子混战,就算分的清黑白,也看不清形势。只是看围观的几个老者神情,棋局应还是胶着。
孔元任嘴上不依不饶,喋喋不休。他一心争胜,什么手段都使了出来,围棋本是雅事,如他这般话多的,倒实属罕见。
此时已下了一百余手,中盘之后,双方棋子纠缠在一起,已是愈来愈难分辨。
林醒沐、韩侂胄和彭惟简三人已开始小声笑谈,显是对棋局已不关心。
但观棋的二十多人却是不然,这些人都是痴爱黑白之道的痴迷之人,瞪大了双眼,唯恐漏了一处。即便如此,看不懂局面的也是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