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风心道,这小子武功差我甚多,剑法倒是远远在我之上,此际我连人也看不清,难道他反能看到什么,也是古怪,莫非是装腔作势。轻轻叫了声,“沈兄。”沈放浑似没有听见。
沈放初观,也是丝毫看不清楚两人出手,但看了片刻,只觉那青影仿是一条大蛇,另一白影却似一头猛兽,叫人心生畏惧。
脑子突生此念,看两人身法却似慢了些,已渐能分辨交手之人,也是一青一白。白衣之人,是个四十余岁的男子,看不清面貌,青衣之人,身材窈窕,竟是个女子,看面上似戴着个纯白的面具。沈放登时认出,这人赫然便是无方庄中出现的青衣人。
沈放无暇惊讶,只顾看两人比斗,见两人脚下都是一步不停,也不跃起,只是在地上行移游走。
那青衣女子长剑挥动,密不透风,如一条盘起的大蛇,首尾相顾,不见一处破绽,剑尖如同大蛇之牙,伺机而动。
那白衣男子如一头猛兽,步伐比那女子更快,左右晃动,似要寻隙而入。
两人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在林中如同鬼魅一般。白衣男子脚下似是更快,但两人间距始终就是二尺,小半刻功夫,竟是一丝一毫也未拉开。
沈放心道,我在那宁国府,与那铁罗汉韩当交手,他使得是少林五形拳,也是模仿龙、虎、豹、蛇、鹤之形,但那韩当所使,一招一式,虽有虎豹的意思,终究还是人形。
何以眼前这两人竟似真的猛兽一般,两人剑招之快,实是匪夷所思。更奇的是,两人似与剑融为一体,青衣女子剑似獠牙,白衣男子剑似利爪,便如野兽天性相搏一般。但出牙出爪,比那真的野兽岂止快了百倍,更是诡异千倍万倍。
心念一动,难道这两人使的就是“意剑”不成?但为何和自己感悟的《天地无情极》大相径庭,难道我走的路子全然不对,这“意剑”归根结底,还是要融入自然,化身万物?
正自胡思乱想,林中两人突地齐齐变招。
青衣女子飞身而起,她身姿曼妙,腰身纤细,但身形一展,却如雄鹰展翅,有席卷天地之势。身侧风声猎猎,两旁的巨竹如遇狂风,大片的竹叶脱枝而落。那竹叶却不落下,尽被长剑卷起,越聚越多,如一条游龙裹在长剑之外,已看不到剑光。
白衣男子却已收剑而立,如木雕泥塑一般,那股猛兽气息也荡然无存。
沈放一个恍惚,眼前那白衣男子突然没了踪影。凝神再看,那人一动不动,似与竹林已融为一体。这个念头一起,看林中,又没了那白衣男子踪迹。
沈放心中大奇,暗道:“是我眼花了不成?还是此人使得又是意境功夫,竟能化身木石,融入林中,好似隐身了一般。”
空中青衣女子长剑一指,那游龙也似的竹叶飞扑而下,一片片竹叶如龙鳞飞刀,眼见已要刺到那白衣男子身上。
突然林中亮起一团剑光,如日初升,那条竹叶游龙陡然爆开,片片飞散。
青衣女子人已落下,长剑飞入那团剑光,剑光更亮。两人身影都被裹在剑光之中,突地剑光熄灭,林中漆黑一片。
还不等旁观之人回过神来,原地剑光又是大亮,随即又再不见,如同闪电一般,一瞬即逝,却又不听一点声响。
沈放越看越奇,这两人武功显是高过自己数倍,但为何自己觉得其剑意仍显粗犷,尚不如自己“烈阳”细腻,更远远不能与“金锁”相比。两人剑法固然猛威,却没有“金锁”那般撼动天地的霸气。
自己剑法是从云龙野叟《天地无情极》而来,那云龙野叟虽不知是谁,武功也肯定高过眼前两人。但自己并未得真传,只是一路猜测,难道自己随便猜猜,一知半解,使出来的剑法已经高过了眼前两人?
林中剑光又再亮起,这一次直持续了数息功夫。突然身形一分,两人一左一右,各自退开,相隔三丈,凝神对立。
沈放和林怀风两人大气也不敢出,林中更是一片死寂。
突地“咔”的一声脆响,一根巨竹齐根而断。还未等那竹子倒下,周围数十根大竹纷纷倒落。
有的“咔”一声响,有的却是一点声息也无,无数大竹便从下部滑落。那竹越倒越多,转眼已有数十根大竹倒下。
青衣女子在左,她身侧竹都向右倒,白衣男子在右,身旁大竹尽向左倒。数十根巨竹相对倒伏,却没有一根相撞。
倏尔两人已被一片大竹围在当中,两人之间,三丈之地,却是连一片竹叶也不见。
青衣女子长剑平指,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夜风猎猎,她身上衣衫却是一点飘荡也无,整个人如木雕泥塑一般,但手中长剑嘶嘶之声响起,愈响愈大。
那白衣男子剑垂在身侧,一动不动,也不闻剑鸣之声,衣角和头发却在朝上飘起,似有风从他脚下直着朝上吹来一般。
沈放心头一颤,知道两人到了紧要时分,正各自蓄力,下一击必是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