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程骄傲地笑说:“灼灼的是A中的学生。”
刘叔当即展颜道:“A中很好啊!上好大学肯定没问题。你有什么理想院校吗?”
方灼摇头。
叶云程趁他们说话,拿过一旁干净的筷子,不停往方灼碗里夹肉夹菜。
刘叔推荐说:“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A大,我的母校。老师跟校风都很好。”
正在阻止叶云程投喂的方灼顿了下,闻言多看了他两眼。
叶云程笑道:“你刘叔成绩很好的,当年考乡镇公务员的分数比第二名高了几十分。他是本地人,就是想留在村里多建设几年。你有什么问题其实可以问他。”
刘叔挠挠头发,不好意思道:“我也毕业好几年了,说不准。等我整理一下资料给你。”
方灼吃饭的速度很快,也是因为她是饭桌上唯一一个在专心吃饭的人。叶云程的碗还是满的,方灼已经端着碗起身了。
叶云程赶紧说:“锅里还有。”
方灼把碗筷放到水槽里,回道:“我吃饱了。”
叶云程见她又要往外走:“你别弄了,晚点我去帮你。”
“我快弄好了。”方灼说,“我顺便去洗个衣服。”
方灼回到院子,又想起来,应该去问问叶云程有没有厚手套。走到门前,听见里面传来故意压低了的谈话声。
她靠到墙后,听着两人还没结束的对话。
“叶哥,我说句话你可能不乐意听,我知道你自己有想法,但是你、你……”刘叔低声劝告说,“你这个样子,照顾得好一个高三生吗?我之前让你……”
“拜托了侨鸿。”
叶云程打断了他。声音淡淡的,偏偏略微的沙哑暴露了暗藏着的汹涌情绪。
他低垂着头,抬手盖住那双惆怅哀伤的眼睛。
“我不想再看见她一副,无家可归的样子。”
落寞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再多问两句,就要哭出来了。
他明白的,那种感觉。胸腔里压了太多的情绪,心脏变成了一个浊浪翻滚的漩涡,高速的水流凝成一把刀,一动心神就会被冰冷割伤。
“她一定是来救我的。”叶云程说。
她太需要家人了,自己也是。他就是这样,那么多年,几乎溺毙在无边的孤寂里。
屋里屋外都是一阵无声的岑寂。
方灼心道。他们是孤海里的一艘船,也都是落水的人。
她不会再害怕了。
没多久,叶云程送刘侨鸿出来。
他拄着拐杖走下门口的石阶,邀请道:“晚上过来吃饭吗?我让灼灼去买只鸡。中秋节呢。”
刘侨鸿叹道:“可忙可忙了,过两天又有领导过来巡查。”
叶云程只好笑了笑,没再挽留,待人影消失,转道去院子帮忙。
叶云程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块木板,敲敲打打,拼成一个鸡窝。顶上铺上黑布,边上再用石头加固,放到小院里正好合适。
等他们将院子整理完毕,已经是傍晚了。
叶云程其实想说,没有哪家的鸡窝是打扫得那么干净的。毕竟鸡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没过不久肯定又要变得脏乱。
但见到完工的成果,还是觉得非常欣慰,心里满满当当的,感觉这间老屋终于又热闹了起来。
方灼炯炯有神地盯着中间那块空地,说:“到时候运点土来,中间可以种菜。”
叶云程失笑道:“好,那就种菜。”
他忍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很喜欢玩农场游戏?”
“农场?”方灼惊讶道,“还能玩游戏?”
她想起别人说过的一个词,问:“蹦迪吗?”
叶云程:“?”
“没什么。”叶云程拉着她到水池边,让她赶紧洗一下手,“是不是浪费你时间了?你看你累一天了。”
方灼冲着水,说:“没事。”
叶云程遗憾道:“你看你都没时间写作业了。”
方灼:“……”
叶云程对着小院拍了几张照,感慨道:“真好,灼灼今年跟舅舅一起过中秋节。”
方灼静静听着,仰头看向清辉的月色,忽然间想到什么。
叶云程准备进去做饭的时候,方灼问了句:“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可以啊。”叶云程把手机递给她,“回屋里玩,外面有蚊子。”
方灼应了声,调出严烈的名字,在编辑框中打了一句“中秋快乐”。还没发出去,觉得挺乏味的,又给删掉了。
她握着手机,转了两圈,想拍张照片发过去,但是不会用这手机的彩信功能。而且听说发彩信挺贵的。
于是她给严烈发了张薛定谔的图片。
方灼:这个月亮眼熟吗?
严烈正在看电视,等了会儿没收到图片,满头雾水。
严烈:不会是我头顶上的这个吧?
方灼:不知道。
严烈:那也太巧了吧!
方灼没了回音。
严烈不信邪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严烈:你什么回学校?
严烈:为什么忽然邀请我看月亮?今天的月色是很好看。
严烈:两天不见同桌是不是怪不习惯的?
方灼回到明亮的屋里了,瞥见最后一条,鬼使神差地打下一句:没有。我昨天还在梦里看见你了。
严烈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对着这句话看了好几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想,反正是有那么一点飘飘然的雀跃。
严烈:谢谢你,还有闲心梦见我。我有没有权力知道我在你的梦里做了些什么事情?
严烈:不好的话我还可以反省一下。
方灼:养鸡大户。
严烈:那岂不是很赚钱?
对话又没有了后续。
对方像是个突然断电的机器人,消失得很没有道理。严烈等了十分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翻出日历看了下回校日期,长吁口气,后仰倒在沙发上。
还有一天半。